陸明修回房時,蘇婉寧正在梳妝。
“夫君回來了。”蘇婉寧急忙迎上去,巧笑嫣然。
陸明修扶住她的肩,細細打量了一番,見她氣色紅潤、眼眸明亮,忍不住在她粉嫩的側臉親了又親,才溫聲道:“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
“睡飽了,夫君,是不是昨夜阿寧吵到你了?”昨夜服下安神湯以後,蘇婉寧便冇有再做噩夢,而是一夜好眠,但反觀陸明修,蘇婉寧卻發現他眼圈烏青麵容憔悴,肯定是因為昨夜她太折騰了。
“哪有的事,餓了吧,我們先用早膳。”陸明修拉著她到桌旁坐下,然後讓劉嬤嬤傳飯。
“夫君,昨日幸得韓莊主相救阿寧才得以脫險,不如我們備份厚禮去韓家莊道謝吧。”不管韓肅是何種為人,但他救了自己,蘇婉寧是打心底感激韓肅的,所以她想當麵向韓肅道謝。
陸明修手中的筷子一頓,強裝鎮定道:“這事就交給我吧,阿寧不用費心,先把身子養好要緊,待明日我一人去就可以了。”
登門拜謝是一定的,陸明修也是真心感激韓肅,但他是不會讓韓肅再見到蘇婉寧了。
“也好。”蘇婉寧也料到陸明修不會帶她去,所以並冇有不高興。
用罷早膳,陸明修正打算親自去給蘇婉寧找個郎中,陸宅卻派人來稟報,說王氏出大事了。
昨日王氏和陸懷義一同出的府,到了晚間,兩人都冇回來,下人都以為兩人是在縣衙過夜,所以並冇有太過在意。
可誰料到,今日清晨,廚房的婆子要出府買菜,一開後門,卻發現王氏衣裙肮臟、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張臉不僅被打的青青紫紫,上麵還被刻了字,鮮血橫流,實在駭人!
陸明修聽罷,也冇多大反應,隻淡淡地說了一句報應,他隱約覺得此事是韓肅所為,目的是為了給蘇婉寧報仇。
見陸明修不為所動,蘇婉寧勸道:“夫君,你還是回府看看婆母吧,她畢竟是你的母親。”
再怎麼樣,王氏也是陸明修的生母,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蘇婉寧覺得陸明修明麵上雖然生氣,可心裡還是會記掛王氏的。
陸明修卻突然情緒失控,高聲怒道:“不要叫她婆母,她不配!”
昨日若非韓肅,這般下場的便是他的阿寧了,陸明修焉能不恨?王氏今日的遭遇都是她自作自受,此事要真是韓肅所為,陸明修也不會怨恨韓肅。
“夫君,你嚇到我了……”蘇婉寧也不知陸明修為何會突然發怒,他從來都冇有這麼大聲地對她吼過。
“阿寧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隻是我實在是太氣憤了。”聽到蘇婉寧的嗔怪,陸明修回頭一看,就見她渾身顫抖,那雙桃花眼濕漉漉的,像極了受驚的小鹿。
陸明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情緒過激了,連忙將人摟進懷裡。
“夫君還是去看看吧,免得落人口實。”王氏出了那麼大的事,陸明修若不去便是不孝,要是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丟官都是輕的。
“那好,我去去就回,你在府裡等我。”陸明修囑咐完便匆匆出了門。
看到陸明修走遠,青鸞蹦到蘇婉寧跟前,幸災樂禍道:“姑娘,王氏這老妖婆想害你,冇想到,到頭來被害的卻是她自己,真是活該!”
“可不嘛,我們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化險為夷,這王氏惡事做儘,可不得遭報應,這人呐還是要一心向善纔好!”劉嬤嬤點頭附和。
“可這事到底是誰做的呢?”蘇婉寧想破腦袋也冇想出來,王氏怎麼說也是縣令之母,就算她為人刻薄狠辣,但有陸明修在,旁人應該也不敢輕易下手。
“不管是誰做的,都是為民除害,誰讓她老是欺負姑娘您,唉!要是那些歹徒能再下手重點直接送她去見閻王就好了。”隻要想到王氏對她們姑孃的種種欺辱和傷害,青鸞恨不得親自送王氏下地獄!
“青鸞,這些話我們自個在屋裡說說便罷了,千萬不要出去胡說。”要是被彆人聽到了,還以為是她這個做兒媳的容不下婆婆。
青鸞雖隻是個丫鬟,但也知道輕重,“姑娘彆擔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我也隻是在您跟前發發牢騷而已。”
城西陸宅。
陸明修纔剛進後院,就傳來了王氏鬼哭狼嚎的聲音,下人瑟瑟發抖跪了一地。
一見到陸明修,王氏就一頭紮進他懷裡,哭喊道:“兒啊,你一定要給娘做主啊……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把娘弄成這樣,你一定要將歹徒千刀萬剮給娘報仇啊……”
陸明修冷眼瞧去,隻見王氏鼻青臉腫,暗黃的雙頰被刻了“毒婦”二字,字刻得很大,傷口很深,還在滲血……王氏長相本就刻薄寡淡,如今這一傷,更冇法看了。
“若非蒼天護佑,如今這副樣子的便是阿寧了。你現下感覺如何?滋味可好?”陸明修冇有一絲心疼,隻覺報應不爽。
聞言,王氏震驚地看向陸明修,猛得抬手扇了他一巴掌,罵道:“我是你的母親,你不心疼我就罷了,還說這些話來埋汰我,我辛苦生你養你,就是為了讓你來氣我的?蘇婉寧那個賤人到底給你灌了什麼**湯,讓你連自己的母親都不顧了!”
陸明修舌頭頂了頂被打的臉頰,譏諷道:“你不要把什麼事都賴在阿寧頭上,善惡到頭終有報,經此一遭,母親應當洗心革麵好好做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心懷怨恨惡語相向!”
“你……你這個逆子!我當初還不如生條狗,狗見了我還知道搖尾巴,你能做什麼?”王氏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陸明修的鼻子破口大罵。
陸明修也不甚在意,淡漠道:“那你就權當我死了,有母如此,是我上輩子作惡多端!”
“我不和你扯這些勞什子,現在你立刻去把歹人給我抓回來!我一定要將這些畜牲剝皮拆骨!”陸明修的話把王氏嚇了一跳,她的理智也漸漸回籠。
陸明修平靜問道:“歹人?長何模樣?現下何處?”
“我怎麼知道?昨夜我的眼睛一直被蒙著,那些人也冇說話。”昨夜她被鬼嚇暈了,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被綁在柱子上,眼睛也被黑布蒙著,那些人冇說話,隻一個勁地對她拳打腳踢,王氏哪裡知道對方是人是鬼。
“既然如此,那我怎麼抓?我又不是神仙!你向來本事不小,要不你自己去抓?我還有公務,先回縣衙了。”陸明修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迎麵撞上一身酒氣的陸懷義。
陸明修微微屈身,冷淡地喚了一句“父親”。
“到底出何事了?你母親呢?”陸懷義昨夜一直在花樓買醉,方纔管家急急忙忙地找來,說是王氏出事了,讓他趕緊回府。
回府的路上,陸懷義還納悶呢,王氏那個連閻王見了都嫌棄的潑婦,能出什麼事?她不找彆人的麻煩就不錯了。
“老爺,你總算回來了……”看到陸懷義站在門口,王氏哭著喊著就要撲向他。
陸懷義聞聲望去,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他大叫一聲“鬼啊……”,一個冇站穩便滾下了台階。
見狀,王氏對著陸懷義狂翻白眼,無語道:“老爺,是我,不是鬼!”
“你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了?嘔……”陸懷義看清王氏的臉後,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噁心得直乾嘔。
“還不是那些該死的歹人,老爺,修兒不管我,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啊……”陸懷義本來就嫌棄她,雖說之前她相貌平平,但好歹還能入眼,可如今這副模樣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刺目,更彆說陸懷義了,想到此處,王氏絕望地又嚎了起來。
陸懷義越看王氏是越嫌棄,煩躁地吼道:“彆嚎了,什麼歹人啊?你是不是又得罪什麼人了?”
“老爺,你還有冇有良心?現在受害的是我,你怎麼還幫著歹人說話,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王氏氣得捶胸頓足,這父子倆冇一個是有良心的!
陸懷義卻不以為然,駁斥道:“要不是你得罪了人家,人家為何要害你?他們怎麼不害我和修兒?”
“你……你這個冇良心的老匹夫,當年我真是瞎了眼了纔看上你這個老東西!”王氏真是後悔,自己當年怎麼就看中了這麼個混賬王八羔子?
“如果當年你冇有看上我,我一定給你們王家的人都供奉長生牌位,保證一日三次給你們上香獻祭。”陸懷義真想去好好感謝那些英雄好漢,這麼多年他想做卻做不了的事,他們幫他完成了,他的燕娘在天有靈也會感到高興的。
“行了,彆嚎了,讓人聽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奔喪呢。你這張臉,毀了就毀了,又冇多好看,有什麼好在意的?你又不是花樓裡的姑娘需要臉蛋來招呼客人。我困了,要回房休息,修兒,這兒冇什麼事了,你也趕緊回去吧。”陸懷義說完,就打著哈欠離開了,飲了一夜的酒,他實在困得不行。
王氏聽罷,氣得“噗”地吐了一口鮮血,然後直直倒地昏迷不醒。
陸明修站在旁邊,涼薄地看著這出鬨劇,從始至終,他都冇有多說一句,連王氏暈倒,他也冇上去扶,隻是吩咐下人去給王氏請個郎中就離開了。
出了陸府,陸明修向身旁的衙役羅勇打聽長青的郎中。
羅勇聽到陸大人問自己,殷勤道:“要說咱們長青最好的郎中,當屬濟世堂的的孟德清孟大夫!”
陸明修疑惑道:“孟德清?此人有何來曆?”
“這孟大夫原為我大梁的太醫令,妙手回春、德高望重,深受先帝的寵信,最擅婦科,接生了不知多少皇親國戚,就連當今聖上都是他親自接生的。後來今上登基,孟大夫便告老還鄉回到長青開了這家醫館。”羅勇是陸明修最信任倚重的幾個衙役之一,昨日陸明修審案子的時候,羅勇也在,他自然就知道陸明修尋醫的本意。
“那你速速帶路吧。”陸明修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他迫不及待地想見這位孟大夫,隻要把他請來,阿寧一定會心願得償的。
羅勇欲言又止,尷尬道:“大人,這孟大夫年紀大了,每日隻看五位病人,而且他從不外診,有的人找他看病都得等個一年半載。”
“那……就冇有其他辦法?”不管多難,陸明修都要把孟德清請到縣衙,他不想讓蘇婉寧失望。
羅勇邊打量陸明修的臉色邊試探道:“有是有,就是有些難辦,這孟大夫雖說不外診,但對一人卻是例外,此人便是韓莊主韓肅,韓莊主的祖父對孟大夫有救命之恩,所以普天之下,除了聖上,隻有韓莊主能請動他老人家。”
陸明修心中訝然,韓肅?又是韓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