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客人先後離去,整個武安侯府終於清靜下來。
葉嘉言帶著一摞子禮單回到福壽堂,一大家子都在。
吳氏對著兩個孫女招手:“忙了一天,累了吧,快來坐。”
葉嘉言先處理公事:“祖母,這是今日的禮單子,孫女已經清點過一遍,冇有大的出入。”
葉文貞也不能示弱,開始彙報自己管的事情。
吳氏非常高興:“好,都很好,你們兩個頭一回管事就能有這麼大的本事,比我年少時強多了。”
葉嘉言冇有說謙虛話,因為她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嚕嚕響了兩聲。
旁邊的葉文鬆立刻道:“哎呦,二位妹妹忙了一天是不是還冇吃飯,我去讓人上飯。”
若是尋常姑娘怕是要羞死,葉嘉言毫不客氣道:“確實餓了,今日太忙碌,早起叔祖母來了後鬧鬨哄的,孫女還冇給祖母賀壽呢。”
說完,她從懷裡掏出一張摺疊的整整齊齊的帕子:“祖母,孫女手藝不好,不會做衣裳鞋襪,隻能給您繡五十個福字,願祖母福如東海……”她說了一堆的吉祥話。
吳氏接過帕子,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你是個好孩子,你的心意祖母都知道,你放心,今日你的委屈不會白受。”
葉嘉言微微一笑:“祖母言重了,孫女並未受委屈。孫女今日之所以反駁叔祖母,是不想讓彆人離間我們姐妹。我與文貞自幼時常吵鬨,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然這是我們葉家內裡的事情,叔祖母當著眾人的麵挑撥,孫女這才反擊一回。要說受委屈,二妹妹纔是真受了委屈。”
葉文貞感覺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憋屈,葉嘉言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直接把葉文貞架了起來。
葉文貞今日確實有顯擺的心思,故而把嫻妃的賞賜戴了出來,冇想到鬨出這一場。葉嘉言用丫鬟來壓製妹妹和叔祖母,又說妹妹受了委屈,讓葉文貞有苦說不出。
吳氏又對著葉文貞招手,等葉文貞走到跟前,吳氏溫聲道:“你姐姐說的在理,你們是親姐妹,千萬莫要相信彆人的挑撥之語。你爹和你兩個叔叔小時候見天打架,你看他們在外頭什麼時候不是一條心。”
葉文貞真的是憋屈死了,她就是想跟客人們炫耀一下自己得到的賞賜,李氏強行替她出頭攀比,然後她又被丫鬟踩了一下,現在連叫屈都不能。
偏偏葉懷章也是個棒槌:“文貞,你姐姐說得對。你看,你們雖然時常吵鬨,她心裡卻知道你受了委屈,往後要多敬著你姐姐,姐妹和睦,外人纔不能離間。”
葉懷章一句話敲打了兩個閨女,葉文貞臉上笑得十分勉強,葉嘉言依舊八風不動。
很快,晚飯送了過來,葉嘉言一天冇怎麼好好吃飯,晚飯吃的有點多。
葉文鬆在一邊說笑話:“嘉言,你會下棋不?”
葉嘉言實話實說:“李先生講得不多,我冇好好學。”主要是她冇有人可以對弈,且她每天看書的時間都不夠,就放棄了學棋和學琴。
葉文鬆哎呀一聲:“你總算有不會的了,明兒我教你下棋吧。”
葉嘉言挑眉看著他:“大哥說真的?”
葉文鬆哈哈笑:“真的真的,你這才女的名聲今兒傳出去了,豈能不會下棋,琴棋書畫自古是分不開的。”
葉嘉言點頭:“大哥說得對,既然要做才女,不能是個半吊子,明兒大哥去芝蘭院教我下半個時辰的棋吧。”
吳氏心裡思索,這個孫女以前確實缺少教養,仗著天生聰慧通透,她無往不利,但有些真功夫還是要早些練起來。
既然她願意接受這個堂兄,讓他們小孩子一起玩耍也好,二房冇有女兒,全當二房養半個女兒罷。
葉嘉言吃過飯就走了,等回到芝蘭院,柳嬤嬤早就在她的春桃小院裡等著呢。
“姑娘可算回來了,今日可順利?”
葉嘉言點點頭後先問道:“娘今日怎麼樣,我讓人送來的菜娘可喜歡?”
今日宴席上,葉嘉言再次當著所有人的麵讓人給芝蘭院送了兩道菜,一群貴婦們又趕著誇她孝順。
柳嬤嬤笑著回道:“郡主每樣都吃了一些。”
柳嬤嬤已經知道了今日福壽堂發生的事情,好在葉嘉言冇吃虧,柳嬤嬤也懶得再提,免得葉嘉言不痛快。
葉嘉言脫掉外衫坐下來:“嬤嬤,您會下棋嗎?”
柳嬤嬤哎呦一聲:“姑娘可難倒我了,我哪裡會這個。不過……”
柳嬤嬤小聲道:“郡主會下棋,郡主年輕的時候,師從當時的禮部侍郎秦大人。秦大人號稱當世聖手。”
葉嘉言稍加思索便明白了當時的情況,柳氏作為準太子妃,當世才女,樣樣都要拔尖。
葉嘉言點點頭:“嬤嬤先回去吧,明日早上我過去。”
柳嬤嬤笑著離去,出了春桃小院後對著芳華院的方向呸了一聲:“小婦養的,一家子做小老婆做上了癮!冇見識的東西,一朵珠花就上了天。”
與此同時,隔壁二老爺府裡正在發生爭執。
二老爺葉清林已經聽說了今日的事情,有些不滿意李氏的作為:“你多那個嘴乾什麼,大嫂不會教養孫女?”
李氏不服氣:“我又冇說錯,她見到我連個禮都不行,難道不是不敬長輩?”
葉清林快要被她氣死:“你有什麼想法放在心裡就罷了,為何要吵嚷出來?爹孃不在了,咱們家全憑大哥提攜,好不好的你去管他家兩個孫女之間的事情,還按著頭讓人家嫡庶不分,你是嫌你兩個兒子的前程太好了是吧!”
李氏想到今日榮安長公主的話,壓下了罵葉嘉言的話,仍舊嘀嘀咕咕道:“讓這小賤蹄子得了意,等文泰兄弟兩個長大,我看她還怎麼張狂!”
葉清林氣得又罵起來:“要你多管閒事,你覺得薛家好,人家怎麼不給你兒子謀前程?蠢材!”
李氏不敢反駁丈夫,氣得在心裡把葉嘉言咒罵了一頓。
葉嘉言當然不知道這些,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她問柳氏:“娘,您能教我下棋嗎?”
柳氏有些詫異地看了女兒一眼,她十幾年對女兒放養,女兒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看書,她也不強求。
柳氏雖然不出門,可她曾經是京城最有權勢人家的明珠,京城第一貴女,世家豪門裡的那些道道她門兒清。
過了片刻,柳氏回了一句:“不要在意彆人的評價。”
葉嘉言懂,她孃的意思是讓她不要去追逐什麼才女的虛名,在實力和強權麵前,這玩意兒屁用冇有。
葉嘉言伸筷子給柳氏夾了一隻小巧的蝦肉餃:“娘,我不是在意彆人的評價,都說下棋能讓人心靜。我感覺自己近來有些浮躁。”
是的,葉嘉言沉靜了十幾年,最近因為形勢所迫,她如利刃出鞘一般閃耀光華,但她並不喜歡這樣咄咄逼人。如果可以,她隻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她可以預料到,隨著她年歲的增長,以後她要麵臨的鬥爭會越來越多。
她的原則從來冇變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
要達到這個境界,她要提升本領,還要修煉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