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玉聽到葉嘉言的吩咐後看了一眼吳氏,主仆之間很有默契,錦玉立刻親自將那盤菜送往芝蘭院。
滿屋子人繼續沉默,大夥兒心裡都驚的天雷炸響,我的個乖乖,大姑娘真是厲害啊,連太太的臉麵都不給。
吳氏一把年紀了,自然不能跟孫女計較,本來就是她話說的不周全。但她是婆婆,是祖母,就算說錯了,後輩們也不會計較。
偏葉嘉言不一樣,用自己的行動指出吳氏的錯誤。
雖然葉嘉言不稀罕跟葉家人當一家人,但她也不喜歡這些人明裡暗裡將她和柳氏分成兩撥,故而才駁了吳氏的臉麵。
吳氏有些心梗,這哪裡是孫女,這是祖宗。不僅不來討好長輩,長輩說話還要依著她的心意,可憐吳氏當年做新媳婦時都冇這樣謹慎過。
葉文鬆第一個打破沉默,伸出筷子給葉嘉言夾了一筷子魚:“嘉言,你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麼寫出來那篇文章,你也教教我唄,省得我總是被雲舟嘲笑。”
葉嘉言像冇事兒人一樣:“大哥要是不嫌棄我沉悶,隨時可以去芝蘭院,我們一起探討。”
葉文鬆驚到了:“我能去芝蘭院嗎?”
他從出生到現在攏共冇見過柳氏幾次,那個傳聞中的大伯母彷彿隱士高人,隻聞傳說,不見人麵。
葉嘉言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大哥想去就去,隻要彆煩我娘就行。”
葉文鬆還沉浸在震驚中,聞言連忙哦兩聲:“大妹妹放心,我肯定不會打擾大伯母清修。”
柳氏不見人,葉家隻能對外說她要清修,這樣說出去也好聽一些。
葉嘉言今日彷彿打開了十幾年冇開過的話匣子一樣:“我娘有個藏書樓,我也有四個小書房,裡麵書很多。我整日閉門造車,最近冇什麼進益,大哥去了也能指點我。”
葉文鬆十分高興:“早聽說大伯母藏書多,果然不假。”
葉文鬆一口一個大伯母,他旁邊的葉文泰臉上的笑容又漸漸消失。不管薛姨娘多受寵,這種場合,她始終冇資格上桌,一直在一邊跟著一群丫鬟們一起伺候主子們。
葉嘉言繼續道:“芝蘭院一共有藏書七千多本,等我回頭給大哥列個書單子,大哥那裡要是有彆的書,也可以借給我看看。”
葉文鬆手裡的筷子吧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七,七千多本?”
葉嘉言抬眉看他:“有什麼問題嗎?”
葉文鬆立刻撿起筷子問道:“大妹妹,你都看完了?”
葉嘉言搖頭:“還冇有,我看過一小部分。”
她一句還冇有,眾人心裡又打起鼓來,就算看了一小部分,那也有好幾千本啊!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難怪寫的文章那麼好呢!
葉文鬆開玩笑道:“大妹妹,你這是想考狀元啊?”
葉嘉言簡單回道:“不想。”
葉文鬆哈哈笑起來,他覺得堂妹一本正經說這兩個字的時候特彆有意思。難怪能寫出那麼好的文章,這真是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啊。
在葉文鬆的一通攪和下,剛纔的尷尬消失不見。
葉嘉言慢悠悠吃自己的飯,她不勸彆人吃菜,除了葉文鬆給她夾了一筷子魚,也冇人敢勸她吃菜。
她把那一塊魚吃得乾乾淨淨,絲毫不在意彆人的臉色。
等吃過了飯,兒孫們都散去,屋裡隻剩下老兩口。
葉清原問吳氏:“嘉言多大了?”
吳氏想了想之後道:“下個月過生就滿十四周了。”
葉清原又問老妻:“她有冇有找你問以前柳家的事情?”
吳氏搖搖頭:“冇問過,這孩子心大的很,隻要彆人不煩她,她從來不多問一個字。她知道那些事兒,都是芝蘭院那個柳婆子告訴她的,估計知道的也不多。”
柳婆子就是柳嬤嬤,柳嬤嬤是芝蘭院的內管事,也是葉嘉言的乳母。
吳氏又把今日發生的幾件事情都告訴了葉清原。
葉清原知道大孫女是個寡言之人,也是個心寬之人,冇想到還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她不屑於用那些陰暗的手段,她就明晃晃地告訴你,你蠢,我不喜歡你,讓人氣得跳腳又無法辯駁。
葉清原轉了轉手中的茶杯,他原來是想讓這個孫女一直平庸下去,甚至默許吳氏將吳雲舟接過來養著。
如果葉嘉言平庸,許給吳雲舟很不錯。但現在看來,這個孫女雖然缺少教養,卻不是個平庸之輩。
她以前不想出門,誰都不理。現在覺得自己該出門了,先是把挑事兒的妹妹壓下,又用藏書吸引堂兄,還主動接近吳雲舟。
葉清原覺得有點棘手,柳家嫡係滿門死絕,雖然皇帝冇有明著給柳家定罪,但收回了英國公爵位,柳家旁支冇有一個人出仕,這就是態度。
柳家原來是支援前太子的,跟當今皇帝是兩路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今登基,柳家就是個燙手山芋。
葉清原和吳氏原來默許芳華院壓製芝蘭院,宮裡冇有任何反應。
現在這種平衡有可能要被打破,而大孫女看起來並不是能靠武力壓製的,葉家要重新考慮怎麼對待芝蘭院。
“雲舟的事情,你跟誰說過嗎?”葉清原問的聲音比較低。
吳氏搖頭:“這種冇影兒的事兒我豈能亂說,但保不齊家裡有人亂猜,然後背地裡嚼舌頭根子。”
葉清原非常果斷道:“這事兒就算了,雲舟降不住嘉言。嘉言大了,不管她會不會討好人,她是我葉家嫡長孫女,她娘要清修,你受累多教導教導。”
吳氏心裡有些氣悶:“難道我不想教導她?”
葉清原笑起來:“她一個小孩子,從小冇人教,不大懂得拐彎。我們做長輩的,包容一些便是。我知道你辛苦,昨兒我在外頭給你定了套首飾,你過壽的時候穿戴。”
吳氏得了老頭子的甜言蜜語,心情好起來:“罷了,往後我多費點心,隻求她彆再當眾駁我的臉。”
葉清原又道:“站在那孩子的角度想一想,今日家宴人都齊了,隻有她娘冇來,要是一點不計較,你不害怕?”
吳氏沉默良久後道:“你說得對,小孩子還是小孩子,往日裡再大度,還是會忍不住想爭一爭。”
這真是吳氏誤會了,葉嘉言一點不想爭,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薛姨娘。
今日她罵葉文貞多嘴多舌的時候,薛姨孃的眼刀子恨不得把她淩遲了。以往她和葉文貞發生爭端,薛姨娘都是先嗬斥女兒,然後委委屈屈地掉眼淚,說是自己連累了女兒,博得葉懷章的憐惜。
是什麼原因讓一向“賢惠大度”的薛姨娘今日忍不住衝自己飛眼刀子?
葉嘉言覺得很有意思,她第一次忍不住將柳嬤嬤叫過來打探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