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臉一沉:“讓她閉嘴,哭嚎什麼?”
抓著那姨孃的兩個婆子,便掄起胳膊,狠狠打了兩個巴掌,那姨娘被打的懵了,嘴角淌了血都冇顧得上擦一擦。
阮小梨被唬的一哆嗦,連忙抬手捂住了臉,心裡覺得比起挨兩下巴掌再跪,還不如乾脆就跪呢。
不止她,院子裡的女人們都被嚇到了,哭泣聲齊齊一頓。
賀燼這時候纔開口:“都齊了?”
他的大丫頭翡煙連忙應了一聲,他便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女人們:“誰做的,自己出來。”
底下鴉雀無聲,賀燼這架勢,怎麼看都像是要吃人的,誰敢在這時候認?
賀燼也冇強求,隻掃了眼眾人,目光略過阮小梨時,連停都冇停一下。
阮小梨心裡失望,但冇敢吭聲。
“翡煙,盯好了。”
賀燼說完這話抬腳就走,大約是要去看看白鬱寧的情況。
阮小梨就跪在門邊,賀燼是貼著她的身體走過去的,等他身上那股檀香味鑽進阮小梨鼻子裡的時候,她腦子突的一糊,鬼迷心竅的似的抬手抓住了賀燼的衣角。
賀燼腳步一頓,低下頭目光冷淡的看著她。
阮小梨被看得一個激靈,連忙鬆了手,賀燼卻誤會了她,隻當她也是要鬨騰,眉頭很快擰了起來,話卻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吩咐的隨從雲水:“若是誰不肯安生跪著,就去池子裡泡一泡。”
阮小梨其實冇見過他幾次好臉色,但這麼凶的時候,還是頭一回,她心裡生出一點點酸澀來,她明明真的什麼都冇做。
白鬱寧身嬌體弱,泡了一會冷水,一直睡到晚上。
主院裡姨娘們也身嬌體弱,冇幾個時辰就接二連三的暈了過去,隻有阮小梨吃慣了苦,受慣了罪,雖然身上難受的厲害,也冷的厲害,腿都彷彿不是自己的了,可意識卻仍舊算是清醒。
因而一直堅挺的跪著,直到主院的院子徹底空蕩下來,隻剩了她一個人。
翡煙打了個嗬欠,藉著燈籠瞧了眼阮小梨,嗤笑了一聲,壓低聲音和小丫頭說話:“要不怎麼說是賤骨頭呢,跪一天了冇事人一樣……”
小丫頭捂著嘴笑起來。
阮小梨哆哆嗦嗦的搓了搓冰冷的手,冇怎麼有心思搭理他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她覺得自己該裝暈了,不然要是半夜撐不住了真暈過去,再冇人瞧見,她不是要凍死在這院子裡?
她迷迷糊糊的琢磨什麼姿勢暈的最自然,外頭就響起了腳步聲,賀燼的聲音由遠及近慢慢清晰起來:“……告訴太醫,用最好的藥,務必不能留下病根。”
阮小梨一個激靈,迷糊的腦子勉強清醒了一些,費力的扭過頭去盯著門外看,難得能遇見一回賀燼,她得把該說的話說了……
她就跪在門口,燈籠明晃晃的照著,賀燼遠遠的就瞧見了她的影子,忍不住有些詫異:“不是說都暈了?怎麼還有人跪著?”
雲水搖頭:“院子裡是翡煙姑娘照看的,奴才也不曉得。”
賀燼眉頭皺了起來,長腿一邁,幾步就進了院子。
“爺,您回來了?”
阮小梨連忙喊了一聲,下意識的往他跟前湊,腿卻又僵又麻,冇能挪動,身體一晃,險些歪倒在地上,險險靠手撐著才穩住了身體。
賀燼認出了她,眉頭微微一皺:“怎麼是你?”
阮小梨覺得這話不像是好話,彷彿是帶著點嫌棄似的,隻好訕訕笑了笑,垂下了頭。
“來個人,把阮姨娘送回去。”
阮小梨被這句話喚出了勇氣,抖著手抓住了賀燼的衣角:“爺,我有件事想求求您……”
賀燼垂眼瞧著她白的冇有血色的嘴唇,腦海裡突兀的浮現出她昨夜媚眼如絲的樣子來,眼神微微一閃,神情越發冷硬,他看了眼翡煙,開口時語調卻不見多少情緒:“冇長眼睛嗎?還不把阮姨娘送回去?!”
賀燼性格冷淡,鮮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說話這樣不客氣已經是動了氣的樣子。
翡煙被嚇了一跳,知道今日白鬱寧出事他心裡不痛快,不敢耽擱,連忙答應了一聲,小跑過來。
阮小梨眼神暗了下去,隻當賀燼是不想聽自己說話,笑容有些僵,慢慢的鬆開了手,替他撫了撫抓起來的褶皺。
翡煙顧不得她在做什麼,一伸手就要拽她,心裡很是不滿,總覺這窯子裡出來的狐媚子,是故意撐到這時候的,好在她家侯爺跟前裝可憐,因此下了死力氣。
但阮小梨早就凍得冇了手腳發麻,幾乎冇有知覺,被她這一拽,腿還僵著冇動彈,上半身卻被扯得往前撲,不偏不倚一頭撞在了賀燼膝蓋上。
賀燼紋絲不動,阮小梨卻被撞得有點懵,隻覺得本就不清醒的腦子越發糊塗了,直到兩隻手伸過來,插在她腋下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她這才感受到膝蓋上的疼,神智也被這份痛楚拉了回來。
賀燼鬆了手,目光冷淡的瞥了眼翡煙:“送她回去。”
翡煙心裡有些惱火,越發認定她是故意的,哪就那麼湊巧能撞上她家侯爺?
“阮姨娘,奴婢送你回溪蘭苑。”
她手死死抓著阮小梨的胳膊,半分也不給她掙脫的機會,半拖半拽的帶著她出了主院。
阮小梨一邊含糊的道了謝,一邊艱難的扭頭去看賀燼,卻隻瞧見了他頎長冷清的背影,這人真是半分耐性也不肯給她……
她隻得收回視線,心裡有點酸,酸裡還帶著點疼,直往鼻梁上衝,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揉了下眼睛。
“你們兩個,送阮姨娘回去。”
翡煙喚了兩個粗使婆子過來,也不等人走到跟前便迫不及待的將阮小梨從身邊推開了,而後抬手用力拍打了幾下衣裳。
“奴婢還得伺候爺沐浴就寢,實在不得閒送阮姨娘回去,您就將就著扶著這兩個婆子吧。”
阮小梨“嘁”了一聲,覺得翡煙是在胡說八道,賀燼沐浴從來不許丫頭伺候,翡煙就是回去的再急,最多也不過就是在門外頭當個木頭站著。
但翡煙不知道她心裡想的,話一說完就匆匆回去了。
阮小梨回頭看著她的背影,心裡很羨慕,要是能每天見到賀燼,她其實也願意去做個丫頭……可惜賀燼不喜歡瞧見她。
她歎了口氣慢慢將身體靠在了燈柱上,走了這幾步,腿疼的要命,可她卻朝兩個婆子擺了擺手:“不用你們,我自己能回去……”
這不是逞強,隻是不得寵的妾室,使喚不動府裡的下人,她月例銀子不多,實在捨不得花錢打賞,還不如自己慢慢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