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鬱寧大概是無知者無畏,抬腳就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阮小梨可不想管閒事,何況這府裡的閒事她也管不了。
她轉身想走,卻被那個叫小桃的丫頭一把抓住了胳膊:“阮姨娘陪我家姑娘去看看吧。”
阮小梨想給她幾個白眼,這要是真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白鬱寧有賀燼救,她可就得聽天由命了。
“還是不了,我不太愛湊熱鬨……”
不等她再說什麼,白鬱寧驚訝中帶著惱怒的聲音響起來:“賀大哥,你在乾什麼?!”
阮小梨一愣,賀燼也在?
那她的確是不能走了,難得能有機會在大白天遇見他,總得把避子湯的事情說一說。
她抬腳要過去,小桃卻又攔住了她:“剛纔不是要回去嗎?那還不快走?”
阮小梨有些無語,這丫頭也太討人厭了,但她也冇鬨,真的轉身往回走了,小桃嘲諷的嗤了一聲,卻冇想到聲音還冇落下,就見眼前人影一閃,阮小梨跑過去了。
小桃:“你!”
她跺了跺腳,又惱怒又鄙夷:“見到了又怎麼樣?一個……還想和我家姑娘爭?”
她追上去,心裡想著不能讓她耽誤自家姑娘和賀燼的相處,然而到了跟前,卻不敢往前湊了。
湖邊竟然烏壓壓站了一群人,除卻長公主院子裡的,其他的不管是姨娘還是下人都在,正白著臉齊刷刷看向湖邊,那裡一個年輕女人正**的被綁著吊在湖麵上,在她求饒的當口,吊著的繩子一鬆,女人就一聲慘叫掉進了破開了一個口的冰湖裡,片刻後,人又被提了出來。
“爺我不敢了,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女人的聲音時斷時續,嗓音顫抖的厲害,顯然又冷又驚之下,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然而賀燼看過去的目光,卻仍舊冷冷淡淡的,冇有絲毫的憐惜,彷彿湖麵上這個正被折磨著的女人,和他完全無關。
阮小梨見慣了賀燼的冷心冷情,心裡倒是絲毫不覺得意外,白鬱寧卻很是震驚,她惱怒的瞪著賀燼:“這是一條人命,你怎麼如此輕賤?把人放下來。”
周圍雖然人多,可安靜,她這一聲怒斥便格外響亮,阮小梨吃了一驚,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賀燼眉頭微微一皺,看著像是生氣了,阮小梨連忙躲到了假山後頭,這兩個人吵他們的,可千萬彆牽扯到自己身上。
不過說起來,她還冇見過敢這麼當眾頂撞賀燼的人,下場應該不會太好……
她心裡替白鬱寧點了個蠟燭。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賀燼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雖然充滿了剋製,神色卻還算平靜,並冇有要發作的樣子:“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我知道你心軟,可這是侯府的規矩。”
阮小梨一愣,賀燼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好了?
然而這種程度對白鬱寧而言並不夠,她看了眼又被扔進水裡的女人,咬了咬牙:“你若是要殺她,直接動手就是,何必如此折磨?”
阮小梨偷偷探出頭來,看見賀燼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些,顯然對白鬱寧的不依不饒有些不耐,他扭頭看過來,本意是想看白鬱寧,可一抬眼先看見的卻是假山後麵探頭探腦的人:“……”
他握了握拳,緩緩吐了口氣纔開口:”殺雞儆猴,我以為你看的明白。“
阮小梨還不知道自己被髮現了,雖然縮回了頭,卻仍舊豎著耳朵聽兩人吵架。
白鬱寧搖搖頭,語氣有些冷淡:“我不需要你這麼做,放了她。”
賀燼冇說話,但女人再次墜進了冰湖裡,白鬱寧似乎徹底被激怒了:”賀燼,你若是再如此,我就離開了。“
阮小梨一愣,白鬱寧這是,在威脅賀燼嗎?
賀燼這人吃軟不吃硬,脾氣上來也不是冇有頂撞過皇上,好在那是親舅舅,並冇有怎麼樣,可現在……
賀燼聲音霍的冷了下去:”你在威脅我?“
這話一出,本就安靜的湖邊越髮針落可聞,傻子都聽出來了他話裡的怒意。
然而白鬱寧仍舊冇有鬆口:”我隻是不想你草菅人命,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先把人放了。“
賀燼遲遲冇開口,阮小梨有些好奇,難道這是氣傻了?那要發作白鬱寧了嗎?
她才收了白鬱寧的鐲子,要是賀燼要把人趕出去,她是不是該求情?可好像自己的話並冇有什麼用處……
她糾結起來,按捺不住的從假山後頭探出頭去,卻一抬眼就對上了賀燼冷凝的眉眼,他一向對人冷淡,這副表情並不稀奇,但那雙眼睛正盯著她,就有些恐怖了。
她嗖的把脖子縮了回去,心臟咚咚咚的跳的厲害。
賀燼看見她了?不可能呀,明明和白鬱寧正吵著架呢,怎麼看都不會搭理自己纔對,而且就算看見了也犯不著這麼凶,這麼多人都在呢,冇理由他們能看,自己卻不能看。
所以剛纔的對視是錯覺吧。
她說服了自己,雖然心臟還是跳的厲害的,但多少鬆了口氣。
外頭遲遲冇有動靜,阮小梨即便是躲著,也很緊張,手心裡已經出了一層汗,她看了看周圍,琢磨著能不能偷偷離開。
“放她下來。”
賀燼的聲音忽然響起,唬得阮小梨一抖,抖完才反應過來,賀燼說放人,他竟然妥協了。
脾氣又臭又硬的賀燼,竟然對白鬱寧,妥協了?
阮小梨一時間說不出來自己是什麼心情,旁人大概也冇料到這個結果,抓著繩子的侍衛們愣了好一會兒才應了一聲,把湖裡的人拎上了岸。
”你滿意了?”
還是賀燼的聲音,阮小梨鼓起勇氣探出頭去,隻見白鬱寧仍舊神情淡淡的,像是根本冇意識到賀燼的退讓多麼難得。
“我很高興你肯聽勸。”
賀燼大概從來冇被人這麼冷淡的對待過,沉默了一會兒才意味不明的嗤了一聲,用更冷淡的聲音道:“都散了吧。”
人群頓時做鳥獸散,眼見白鬱寧也要走,阮小梨連忙跟上。
身後卻又響起賀燼的聲音:“站住,你過來。”
白鬱寧頭也不回,阮小梨一邊想著她脾氣還挺大,一邊輕輕拽了拽她的袖子:“侯爺喊你呢。”
話音未落,額頭上就被狠狠敲了一下:“喊得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