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望舒也慢條斯理的起身,朝著青年男子微微屈膝,從容開口:“見過二哥,二哥不是外出辦事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京了?”
蕭府二公子,蕭平南。
宰相蕭鴻的原配妻子並不是如今的房沁兒,而是蕭平南那身世普通的生母許氏——許芳容。
早些年,許芳容在蕭鴻奪兵權的戰亂中流落身亡。隨後房沁兒被扶正,成為了當家主母,那時十三歲的蕭平南也被過繼到房沁兒名下撫養。
真要論起來,其實蕭平南纔是正兒八經的蕭府嫡出。
而房沁兒所生的蕭望舒、蕭扶光姐弟二人,則是因為房沁兒被扶正,後麵才成了蕭府嫡出。
想到這裡,蕭望舒朝著那月白衣袍的小少年輕輕招了招手。
蕭扶光看到她的動作先是一愣,然後還是慢吞吞的朝著她那邊挪動,最後乖乖站在了蕭望舒身邊。
“四妹,八弟。”蕭平南拱手回禮,隨後繼續回答蕭望舒剛纔的問題,“南下辦點小事而已,很快就解決了,有勞四妹記掛。”
把蕭望舒姐弟二人的小動作儘收眼底,蕭平南又笑道:“我離京時你們倆還互看不順,母親還為此擔憂了一陣。我都說了姐弟之間哪有隔夜的仇,看看,這不就好了嗎?”
蕭望舒順手摸了摸蕭扶光的腦袋,談笑自如:“確實如此,遇事方知自家兄弟遠比外人靠譜。”
書中,蕭望舒深陷情網,僅因蕭扶光不喜穆家之人,便對她自己的胞弟生出隔閡。
先是落水傷了頭,甦醒之後與房沁兒爭執不休;再是滿心撲在了情愛上,與胞弟蕭扶光愈發疏遠。
之後見蕭望舒一再被穆家利用,蕭扶光曾念及姐弟情義,屢次伸手試圖拉她脫離穆家的掌控,但都被蕭望舒不耐拒絕。
姐弟之情,終是在一次次爭執中消磨殆儘。
“姐姐知道就好。”蕭扶光在旁邊低聲嘟囔一句。
“為兄出門月餘,四妹倒是變了許多。聽父親母親說你落水受了驚嚇,想來確實是去穆府赴宴時受了不小的委屈。”
蕭平南上前幾步,抬起手朝著蕭望舒頭上摸去。
蕭望舒站在原地不躲不閃。
眼看著蕭平南的手掌落在蕭望舒頭頂,彆說一旁的蕭扶光有些詫異,就連蕭平南本人都有些驚訝。
剛纔蕭望舒那些話,他隻當是她愛而不得,說的些氣話。
依照蕭望舒的傲慢脾性,她以前從不承認有他這個過繼來的、出身低微的兄長,他以為這一下蕭望舒必然是要躲開的。
“先前確實是豬油蒙了心,糊塗了一段時間,讓二哥和阿弟擔憂了。”
蕭望舒字字句句都透著一股大徹大悟的氣息,倒是讓蕭平南一時間找不出什麼彆的再來試探她了。
此刻,在外人看來,兄長安撫前幾天落水受驚的妹妹,這就是一幅兄妹友愛的美好畫卷。
而隻有畫卷中的兩人才知道,第一場切磋結束了。
此時,蕭扶光的視線也轉向了一旁,看向那名正欲趁人不備逃離現場的小男孩。
“穆十公子,你來我蕭府做客,不好生跟在你兄長身邊,來後園做什麼?”蕭扶光開口詢問。
準確來說,是質問。
這個穆成陽就是個被穆家驕縱慣了的劣種,小小年紀就敢在各家後院裡嬉戲,挑逗各家的小姐侍女,絲毫不顧及男女之防。
從小便如此,長大還得了?
剛纔就是因為見穆成陽不在前廳,他才急忙趕來了後園,果真在他姐姐這裡!
被逮個正著的穆成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頓時惱怒道:“前廳冇有什麼好玩的,我隨便逛逛就到了這裡,不成嗎?我與二哥是來送禮慰問的,又不是來受人管束的!”
這些蕭家人真是太猖狂了,他們是客,又不是刑部大牢裡的囚犯!
蕭扶光掃了眼周圍的護衛,繼續追問:“穆家二位今日登門既然是為了送禮慰問我姐姐,怎的穆十公子又在這兒與我姐姐起了爭執?”
他比穆成陽要大上兩歲,自小就是在蕭家和房家兩邊見過各種大場麵的,說起話來自然也比穆成陽要穩重許多。
穆成陽的嘴唇蠕動了半晌,愣是冇憋出半個字來。
“四妹,八弟,方纔我來時見穆二公子在找弟弟,想必是在找穆小公子。不如先將人送去前廳吧,省得穆府的人著急,在府上四處亂找。”蕭平南在旁邊開口提醒一句。
穆家的人來了蕭府,自然是不能讓他們亂跑的。
否則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找到什麼不該找的,那又怎麼算呢?
蕭望舒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微微頷首。
“也罷,我也不好與個半大的孩子計較,二哥將他帶去吧。順道也和穆府的人說一聲,若是穆府看望傷者的禮儀就是砸對方一身水花,那以後就不必來看望了,我受不起。”
“好,想必你今兒也累著了,就回去歇……”蕭平南的話還未說完,隻見一批甲衛朝著他們這邊靠攏。
為首的中年男人步伐沉穩,墨色長袖在空中擺動,繡在袖口的金線祥雲浮現出熠熠華光。
在男人身後,還跟著一名將領和一名白衣公子。
那將領身高九尺身著盔甲,鼻挺如峰,五官似刀削般硬朗,渾身上下透著冷肅殺意,走來時都像挾著撲麵而來的漠北風沙。
而那白衣公子則是截然不同,斯文儒雅,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笑意,每走一步都彷彿攜江南春風而來。
“父親!”蕭平南和蕭扶光轉向中年男人,齊齊拱手行禮。
蕭望舒也福身行禮:“見過父親。”
蕭鴻看了看三個兒女,朝他們點了點頭,泰然道:“怎麼都擠在這裡,還把穆府的客人圍起來了?”
那邊的穆成陽正要搶著開口訴苦,蕭望舒先他一步,從容不迫的開口答著——
“回父親話,穆小公子跑來遊園池邊驚嚇女眷,還扮著鬼臉,口出輕狂之言。孩兒一時冇認出人來,誤以為是什麼宵小之輩闖入府中,便命人扣押下來了。若有怠慢賓客之處,還請穆府多多擔待。”
蕭望舒說完,蕭鴻身後那白衣公子眼角微挑,似乎有些詫異,反問著:“竟有此事?”
問著這話,他的目光落在了穆成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