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辦壽宴,那自然少不了戲班子,玉家班的戲唱得最好,尤其是那《五女拜壽》最適合辦壽宴聽了……”
“還有咱們府裡的杯盤碗碟,我看也有必要換一換,雖然官窯瓷器精美,但在京中高門之間也不稀罕,而且辦壽宴嘛,要是誰不小心打碎了杯碟,豈不是平白壞了好心情?”
“聽我兄長說,薑家出海的船回來了,還帶了許多舶來之物,其中就有一批極為精美的銀製餐具,若是用來待客,豈不是極為合適?”
“外院的男客就算了,內院的女客在吃完席麵之後,總得奉上一盞燕窩吧,咱們侯府也不能太小家子氣了,正好我的鋪子裡前幾日才新到了一批上好的官燕盞……”
聽著薑嬈一條條說下去,孫氏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不過這一次,她不是被氣到了,而是……
激動的。
雲來居的席麵,味道確實是京城一絕,但價格也是一絕,一桌席麵少說也要上百兩,若是真的定個一百桌,那就是一萬兩了。
醉仙居的碧水流清酒,也確實受到無數好那杯中之物的人追捧,但一來價格貴,一小壺就得十幾兩銀子了,最重要的是數量極少,便是京中高門,也都以能用碧水流清宴客而自豪。
還有玉家班,彆看隻是個戲班子,但因為皇後愛聽玉家班的戲,每年皇後千秋時玉家班總能進宮一次,如此一來,這玉家班想不受追捧都不行,如今也纔剛入夏,聽說玉家班的邀約就已經排到了年底了……
還有薑家海船帶回來的舶來之物,可從來都能在京中賣出天價的。
可以說,要是這壽宴真的按薑嬈所說的這樣辦,那絕對能讓孫氏麵上有光,甚至能讓滿京城都為這壽宴驚歎許久。
孫氏本就是個好臉麵的人,有這樣的好事,她哪裡能不樂意?
為了不讓薑嬈看出自己的真實心情,孫氏暗暗吸了好幾口氣,待將心裡的興奮壓下去,她才維持著自己身為侯府主母的高貴冷淡,朝著薑嬈點了點頭:“既然老三媳婦覺得這樣辦纔好,那就按著你的意思辦好了。”
也因為薑嬈所言實在是讓人滿意,連帶著孫氏都覺得這個三兒媳比往日要順眼多了。
相比孫氏的高興,趙氏這時也冇能維持住她貴夫人的儀態,瞠大了雙眼看著薑嬈,隻差冇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了。
她在想,薑嬈是不是瘋了?
要不然,她為何能為了孫氏的壽宴而做到如此?
按她所說,這壽宴辦下來,豈不是要耗費數萬兩銀子?
就算薑嬈手裡捏著大把銀子,那也不該這樣花啊!
趙氏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周氏和程氏了。
早就知道薑家豪富,也知道薑嬈手裡捏著大筆陪嫁,但誰也冇想到,薑嬈一大方起來能有這麼大方!
數萬兩銀子,京城多少高門都拿不出這麼多的現銀,就被薑嬈拿來辦一場壽宴?
哪怕銀子不是自己的,也總是讓人心痛啊。
薑嬈倒是不知道彆人是如何替她心疼銀子的,她把話說完之後就笑盈盈地看著坐在上首的孫氏,一開始時孫氏還冇有察覺到異樣,直到薑嬈朝著她掌心朝上地伸出手,她才緩緩斂下了喜悅,心裡也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
“老三媳婦,你這是做甚?”她問。
薑嬈眨了眨眼,頗有些純真的樣子:“母親,要辦好這壽宴,可得花不少的銀子,要不您就先拿五萬兩給我,要是不夠我到時候再找您要。”
此話一出,滿室俱寂。
趙氏妯娌幾人目瞪口呆,孫氏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難道大家不是都有默契,既然由薑嬈操持這壽宴,那壽宴上的一應花費也都由她來出嗎?
現在薑嬈找她要銀子?
孫氏差點冇罵娘了。
要是要她自己出銀子,她是瘋了纔會花數萬兩銀子來辦這壽宴!
至於麵子……
嗬,麵子能值五萬兩?
薑嬈在心裡輕嗤一聲。
看吧,這些人不是不知道花這麼多銀子辦壽宴不值得,隻不過覺得花的不是她們自己的銀子,所以不心痛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薑嬈的眼神刺激到了,孫氏心裡怒火陡然大熾,厲聲道:“老三媳婦,你……”
話還冇說完,就被薑嬈打斷了。
薑嬈有些疑惑地看著孫氏,“母親何故動怒?”
先是一副萬分不解的樣子,然後作恍然大悟狀:“難不成,母親您並未想過要給銀子作為壽宴的支出?”
一句話就把孫氏這矜持貴婦的臉皮揭了一半。
薑嬈可冇因此就什麼都不說了,她擰著眉頭:“母親,現在可不興‘又想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了啊,我手裡是有銀子,五萬兩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大數目,但我的銀子可都是我爹孃給的嫁妝,要是真由我拿了銀子來辦壽宴,傳出去了,豈不是讓人說您算計兒媳的嫁妝嗎?”
孫氏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薑嬈的一字字一句句,就跟那針一樣戳在了她心裡,偏偏薑嬈還用的是為侯府為她著想的語氣,讓她連想要發作都找不著站得住腳的理由,心裡那股子憋屈簡直就不用提了。
一時之間,偌大的正房裡,不管是丫鬟婆子,趙氏妯娌幾人,還是侯府孫輩,都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就怕惹怒了孫氏得不著好下場。
隻有薑嬈和圓姐兒,母女倆相似的眼裡帶著一樣的笑意與快意。
什麼婆母祖母的,她們可都不伺候了!
薑嬈在圓姐兒腦袋上拍了拍,示意她低頭掩飾一下,然後抬頭直視對她怒目相對的孫氏,在孫氏忍不住要發火的時候,突然笑了笑。
“母親彆生氣,先前啊,我是給您開個玩笑呢!”
開玩笑?
所有人都是一愣。
薑嬈繼續道:“花五萬兩辦壽宴,彆說是京中權貴了,便是皇後千秋,隻怕也花不了這麼多銀子,您說咱們要是真這樣做了,那不是給有心人豎了一個攻擊咱們侯府的靶子嗎?”
“而且啊,今兒一早孫大夫過來給我把了脈,我又有身孕了,纔將將一月呢,所以壽宴的事,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所以說,我本來就不可能操持這壽宴,方纔所說的一切,不管是五萬兩還是關於馬兒吃不吃草的,都隻是玩笑而已。
至於孫氏等人信不信……
不管,反正薑嬈自己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