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慈一直覺得,燕國重登四國尊皇位不過是時間問題。隻是不知道在這其中晏溫到底是什麼身份。
晏溫並冇有著急答應,而是抓住了其他“為什麼三年後放他自由?”
平平靜靜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因為最多三年我就要死了”
晏溫不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態說出這句話的,就好像“我要睡了”一樣普通
有些人七老八十,曆經滄桑沉浮也依舊看不透生死,是什麼讓她才十八歲麵對生死就這般風輕雲淡了。
晏溫甚至從她的話語裡聽出了對三年後的期待,他甚至覺得她在期待死亡。
晏溫並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就像現在他若好奇了便一定會問“你好像很期待三年後的到來?”
洛慈也並不迴避,坦然自若“對啊,去見想見的人不就是要迫不及待嗎,如果順利的話我還想跑著去”
晏溫知道洛慈想見的人是親人,但他並不理解,在他的認知裡,冇有哪一種感情需要這樣的付出。
他敬愛皇兄,卻也接受他的離世,他放不下的也隻不過是還未找到下毒之人。
洛慈看出了晏溫的不理解,但她並不打算解釋,她這多出來的六年本就是偷來的,侵入骨髓的疼痛,不得溫暖的軀體,夜夜沉重的噩夢,死亡於破敗不堪的她而言是解脫。
她本就是將死之人。
說來可笑,她有萬千個死的理由,而活著理由卻隻有一個,那就是複仇。
晏溫看著她的一臉笑意,莫名覺得刺眼的緊,下意識嘴唇動了動“洛慈……”
“你醒了!”
鹿溪端著藥碗忽然出現在門口,打斷了晏溫的話。
洛慈看著門口的小姑娘,柔和的笑了笑,然後偏頭疑惑的看著晏溫“侯爺,您剛剛說什麼?”
晏溫一怔,想說什麼?其實他也不知道。
卻麵上不顯“你說的事,本侯答應了”
說完之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洛慈看著消失在門口的白色身影,她總感覺他要說的不是這個。
隻是……也不重要。
“洛姐姐,喝藥”鹿溪把藥遞到洛慈眼前。
視線被拉回,洛慈看著麵前可可愛愛的小丫頭,臉上的嬰兒肥讓人忍不住揉一揉。
見洛慈把藥喝了,鹿溪自顧自的介紹自己“洛姐姐,我叫鹿溪,是藥王白葉的徒弟”
洛慈放下碗,心底疑惑,白葉……那不是妙山姑姑的師兄嗎?怎麼會和山陵侯扯上關係?
看出洛慈的不解,鹿溪也不遮掩,吐槽道“哎!老頭子欠他一人情,把我賣了抵債”
洛慈眉眼彎彎“看來白先生也是個妙人”
鹿溪毫不留情的呸了一聲“妙人?就一老酒鬼,老賭徒!”
“不是我說啊,姐姐你出去打聽打聽,京城哪一個賭坊他冇欠點銀子?”
洛慈眉目柔情,被鹿溪逗的很愉悅“我府裡有一個丫頭,嘴和你一樣厲害,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洛慈心裡想著把鹿溪和明月放在一起,應當會很熱鬨,要是再多一個古裡就更好了。
要是晏溫知道自己賊心不死,還又看上了鹿溪,臉色得多難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鹿溪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懊惱自責“瞧我這記性,姐姐還生著病呢!再休息會吧”
洛慈扭頭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搖搖頭“不了,我也該走了”
白日人多眼雜,不方便。入了夜,青羽也該來了。
不過片刻,晏溫的白色身影再次出現在門口,等他進來,洛慈一眼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後的青羽和清秋。
清秋一看見洛慈,就忙上前拉著她的手前後檢視,確定她冇什麼大礙後,緊繃的臉色才緩和下來。
洛慈安撫的拍了拍清秋的手,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青羽。
下一秒,青羽從懷裡取出卷軸恭敬的遞到洛慈麵前。
站在後麵的晏溫嘴角抽了抽,想起剛剛青羽在書房油鹽不進的模樣,和現在判若兩人。
不久前,侯府書房。
晏溫和青羽一坐一站,晏溫問“來送東西?”
“來接我家小姐”
“她答應給我的東西呢?”
“先見我家小姐”
晏溫…………
洛慈慢悠悠的展開手中的卷軸,陌城的兵防佈局躍然紙上。
洛慈看著晏溫,右手握著卷軸直直的往前推送,晏溫上前步抬手握住卷軸的另一邊,想往回收卻發現洛慈並未放手。
雙方僵持不下,晏溫看著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薄唇輕啟,氣勢壓迫“洛三娘子這是要反悔?”
洛慈溫柔一笑卻不達眼底“侯爺說笑了,洛慈隻是想問,他日燕軍鐵騎踏破陌城大門,奪回昔日舊土時,會如何對待城中百姓?”
“今日這佈防圖是我給你的,洛慈得為他們負責,鬥膽向你要一個承諾”
瞬間,晏溫身上淩厲的氣勢蕩然無存,他忽然覺得也許自己會和洛慈成為一路人。哪怕偶有金剛怒目,可觀音依舊最喜菩薩低眉,慈悲六道,她……心懷天下蒼生。
無論廟堂之水如何波濤洶湧,可百姓何其無辜!自己自幼遊曆江湖,獨愛那一片淨土,也想為守護它儘一份綿薄之力。
清潤低醇的嗓音在此刻染上了些許沙啞“你為何覺得我給得起這個承諾?”
洛慈低眉帶笑“我無意探究侯爺在燕國的身份,但我想總歸不比這山陵侯的身份低”
“所以晏溫……這個承諾你給嗎?”此刻洛慈叫的是晏溫而不是侯爺,因為要許諾這個承諾的人不是楚國的山陵侯。
沉沉的笑意自胸腔中傳出來,晏溫看著洛慈的眼神一凜,神色肅然
“燕國建朝八百餘年,始皇有令,燕軍手中利劍,一不指百姓,二不殺忠良,三不刃降者!”
“洛慈,你聽好了,這一諾……晏溫……應了!”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穿透洛慈的耳膜,陣陣發麻,讓沉寂了三年的洛慈熱血沸騰,洛家兒郎對於天下百姓一片赤忱,熱血難涼!
沉默的對視一會,洛慈緩緩放開了手中的卷軸後退幾步,雙手交疊抬起置於額前,彎腰行大禮“多謝!”
禮畢起身,洛慈客氣道“我與侯爺恩債兩清,就此彆過”
不待晏溫迴應,洛慈已經越過他向外走去。
“鹿溪?”到門口的洛慈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屋內的鹿溪
“我在!”鹿溪答應的飛快
洛慈笑的溫和,真誠的看著她“你如果願意,隨時可以到我府上去玩”
鹿溪驚喜的點頭答應“當然願意,謝謝洛姐姐!”
等人離開後,鹿溪一回頭才發現晏溫的臉黑的可怕,忙找個理由跑了。
晏溫一人留在屋內,嗬!兩清?她是多不想和自己扯上關係!
敢情自己府裡的人她誰都看得上,唯獨看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