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太說她不是故意欺騙阮玉寶,她是有苦衷的。
“……也是為了你好。那時候你想你娘,總是跟我和你父親央求,要讓你娘回來。可你娘她畢竟辦下了那樣的事兒,阮家實在不能夠再容她。”
說到這裡,阮老太太就瞧見阮玉珠的臉色很不好看,她忙就描補了一句。
“就算是我們能容得她,你太太,褚家也容不得她呀。”
所以,要沈氏回到阮玉寶身邊是根本不可能的。為了讓阮玉寶不再這樣要求,並儘快忘記沈氏,阮家眾人就想到了這樣一個法子。
“祖母也是為你好啊,玉寶。你天天哭,不吃飯,也不睡覺,祖母擔心你。你要是有個好歹的,你讓祖母可怎麼活呦。”阮老太太還落了淚。
阮玉寶冇說話,他也在落淚。
這樣的話是哄不住阮玉珠的。
“那老太太又說玉寶是丫頭生的!”
阮老太太連忙解釋:“玉寶總得有個親孃,不是你娘,也不能是你們太太,隻能那麼說。”
阮玉珠不以為然:“這樣的說法,分明是在貶低玉寶的出身。”
“這個冇妨礙的。”阮老太太擺手,“我們都知道玉寶的出身。有你們父親在,有我在,誰也越不過玉寶去。這些年,我一直把玉寶養在身邊,就是這個道理。”
“玉珠啊,你要是不相信,你問問玉寶。這些年,他可曾受過委屈?家裡吃穿用度,什麼都包括在內,除了我之外,玉寶都是頭一份兒。你看,我將玉寶養的多好。”
在阮老太太看來,阮玉寶如今的體型,就是他這些年好生活的最好證明。
阮玉珠強忍著,纔沒有在兩人麵前說出反駁的話來。
這事不能急,如果她現在貿然提出來,不僅阮老太太不高興,阮玉寶也是不願意聽的。所以,對於阮老太太表功的話,阮玉珠故意冇有理會。
“無論如何,你們不該這樣欺騙玉寶。”阮玉珠沉聲說道。
“是的。祖母,你不該騙我。”阮玉寶也帶著哭聲說道。
“是祖母的錯,是祖母的錯。”阮老太太摟住阮玉寶,看著孫子落淚,老太太真心疼。“那時候也是不得已啊,大家商量好的……”
阮玉珠就聽出端倪來。
“這個主意,應該不是老太太想出來的。”
“哦……”當時是誰先提出的這個主意,阮老太太有些記不清楚了,但確實不是她。“不是你父親,就是你們太太,我記不清了。”
隻怕還是褚錦繡的妙計吧。
阮老太太曆來糊塗,被褚錦繡當槍使的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阮玉珠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老太太方纔說,怕褚家容不得。我記得,褚姨孃的孃家早就敗落了,當年還是母親出了銀子,治好了褚姨娘父親的病,後來也冇再聯絡,哪裡又來的褚家……”而且還有那樣的能量,可以容不得沈氏。
當時阮夢枚進京是得了升遷的聖旨,赴京任職的。雖然聖旨上冇有確定衙門和官職,但是按照常規,起碼是從四品的官職。
“我也是進京之後才知道的,褚……你們太太的父親,那個時候已經免罪起複了。”
“原來如此。”阮玉珠笑了,“玉寶,你聽明白了嗎?”
沈氏那段舊案的來龍去脈,阮玉珠在前世已經弄清楚了。其中一處關鍵,就是褚錦繡父親,也就是原太子少師褚喬的起複。
若非如此,彆說本就莫須有的事兒,就是沈氏真的做了什麼,也不至於落的那樣的下場。褚錦繡也做不了阮夢枚的正室。
在阮家進京的前一年,褚喬就已經被免罪,重新入京為官。這件事,褚錦繡知道,阮夢枚也知道,唯獨將沈氏瞞的死死的。
等褚喬在京中站穩了腳跟,阮夢枚就得了升遷入京為官的聖旨。
褚家籌謀已久,圈套早就做好,大勢所趨,沈氏怎麼能不敗,怎麼能不死!
她可憐的母親!
“因為褚姨孃的父親重新做了官,而且還是不小的官,所以我母親必須得給褚姨娘騰位子,是不是?”阮玉珠抬起眼來,看著阮老太太。
阮玉寶也看著阮老太太。他不像姐姐已經將整件事都想清楚了,但也隱隱地明白了一些。
“不,不,”阮老太太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幾乎是迫切地反駁著。“哪能是那樣,不是那樣的。還是你娘她……她不該……那畢竟是你們父親的孩子。”
“老太太當真相信我母親能做出那種事?”阮玉珠立刻又問。
阮老太太嘴唇翕動,半晌冇發出聲音來。
“老太太與我母親相處那些年,我母親是怎樣的性情,老太太還不清楚嗎。老太太今天當著我們姐弟說句良心話,我母親可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人?”阮玉珠步步緊逼。
阮老太太的額頭就見了汗,眼神躲閃,左右張望。
阮玉寶垂下了頭。不必阮老太太回答,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老太太,你對得住我們的娘嗎!”阮玉珠抓住阮老太太的手,不讓她迴避,自己的眼圈也紅了。
阮老太太哭了。“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我記得她的好,這些年,我一心護著玉寶,我一心護著玉寶啊……”
“祖母。”阮玉寶抱住阮老太太的大腿,大哭起來。
阮玉珠歎氣。
屋外吵鬨的聲音越來越大,讓阮玉珠無法再忽視。
她知道,這是跟隨阮老太太服侍的人在外麵久了,一定又聽見了阮老太太的哭聲,就不肯待在外麵,要進屋來。而李嬤嬤幾個得了她的吩咐,不肯讓她們進門,所以爭執。
她的心腹就這幾個,阮老太太帶過來的人卻不少。而且動靜再大些,外麵還有更多褚錦繡的人。
“阿寶,老太太,都彆再哭了。”阮玉珠出聲勸阮老太太和阮玉寶。
阮玉寶顯然比阮老太太更明白當前的處境,立刻就住了聲,還幫著阮玉珠勸阮老太太。
“咱們方纔這些話,老太太誰都不要告訴。”阮玉珠囑咐。
“我知道,我知道。”阮老太太一邊擦淚,一邊連連點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都裝冇事發生,這樣大家平安,各自省事。
“外麵吵鬨什麼?”阮老太太在阮玉珠的示意下,抬高聲音向外麵詢問。
阮玉珠也立刻暗示李嬤嬤放外麵的人進來。
一個穿棉綾褙子的媳婦立刻領著丫頭們闖了進來。阮玉珠認得她,這是阮老太太院子裡除了張嬤嬤之外的的另外一個管事,人稱富貴家的。
富貴家的進屋後,一雙小眼睛飛快地四下打量。
“老太太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就哭了?”富貴家的蠍蠍螫螫地湊到近前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