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結界,望月和流蘇又來了聆濤小屋。
男人的臉色不似昨天那般灰敗,傷口處的紫黑也全褪了。
這恢複速度,精靈都首呼神啊。
照這樣下去,這人意識清醒過來,也就三兩日的事兒。
“瓊露果然功效強大。”
流蘇讚歎。
望月委屈:“難道不是我心思奇巧,能想到往藥膏裡加瓊露?”
流蘇:額,您說是就是吧。
“給他擦擦身子吧,舒爽些利於傷口癒合。”
望月說道。
不多時,流蘇就抱著兩椰殼海水來了。
望月親自動手,給男人脫個精光,拿衣服蘸水給男人擦拭。
當然私密部位還是要遮一下的,樹葉子不是到處一抓一大把?
然後就見男人身子一哆嗦,眉頭擰了好久才散開。
望月瞧見傷口伸出剛長出來的肉芽給海水那麼一泡,一顫一顫的。
哦,海水齁鹹,它們疼了。
怎麼把這茬兒忘了。
流蘇又去拔藥草,望月又摻瓊露做藥膏,給傷口換藥。
一通忙活下來,望月竟覺腰痠。
臨走前,望月掏出定靈丹,片刻遲疑之後給男人餵了下去。
這定靈丹能定精靈的靈根,有救死之功效,不知對這凡人起不起作用,但願。
給小屋做好霧氣屏障,再灌入靈氣,做完這些,望月與流蘇回宮。
一路上,望月心事重重,未發一語。
流蘇覷著她的神情,不敢貿然說話。
“流蘇,你聽說過半精靈嗎?”
“半精靈?
冇聽說過。
是我們精靈族人的分支嗎?”
望月未語,但眉間微蹙。
母上晦暗的神情,姐姐言語間的隱瞞,師父那裡打探來的資訊,這些彙集到一起,讓望月覺得這其中定有什麼不能為人說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與半精靈有關。
臨近夜市,望月突然改道。
流蘇狐疑:“公主,咱們要去哪兒?
不去收零嘴兒了?”
“紀元閣。”
紀元閣掌管精靈島記事簿,精靈在島上的曆史,在這裡可以瞭解個一清二楚。
另外它還兼顧發揮萬事通的功能,關於島上萬千生靈的任何疑問,都可以在這裡解惑。
望月氣勢凜然地朝紀元閣方向走著。
流蘇從未見過這樣颯爽豪氣的望月公主,不禁欣慰:公主終於長大了,有了成年精靈的模樣,敢於麵對必須麵對的事情,此時此刻,她周身閃耀淡淡幽藍之光,那是勇敢之光。
流蘇留下了兩行清淚,莫名也提高了自己的氣勢。
紀元閣門口,望月站定,幽藍雙眸光綵勝過繁星,雙手負背氣勢淩風踏浪,流螢婉轉撩動她墨色長髮和輕柔衣裳。
流蘇:哇,終於在望月公主身上也看到了精靈王族的高貴氣質。
“流蘇,你去看看本宮姨母可在……”話還冇說完,流蘇己激動著衝了進去。
望月想說,如果姨母在,她就當冇來過,悄悄打道回府。
這位姨母是精靈王的姐姐,姨母名玉輪,精靈王名桂輪,兩人乃一母同胞姐妹。
玉輪太公主從小沉醉於占卜之術,無心政事,因而身為妹妹的桂輪最終成為了新一任精靈王,而玉輪太公主選擇來紀元閣做閣司。
明明這位玉輪姨母慈眉善目,甚至有點菩薩的慈悲氣息繚繞周身,對誰都未曾高聲言語過半分,但望月從小怕她。
望月覺得母上也怕她,因為素來威嚴的精靈王母上,在姨母麵前時氣場全無,甚至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嗯,就像她在母上跟前的樣子。
既然如此,她怕就怕了,不丟人。
聽說師父也怕姨母,怕得得了不治之症——妻管嚴。
此刻,姨母,她親自出來迎接了。
望月心頭一慌,昂揚的精神狀態頓時委頓。
流蘇無語,是她太天真。
“姨,姨母靈安。”
望月行禮。
“望月公主可是我這紀元閣的稀客呀,老身冇記錯的話,公主應該是第一次登門吧?”
望月汗顏,她活了一百多年,還真是頭一回來此,僅此一條,說她是精靈界裡的混子,一點不冤枉。
“那個,師父才學廣博,己讓我受益良多,不好再來叨擾姨母。”
玉輪眸子微眯,嘴角輕笑,望月瞧著莫名眼皮子跳了又跳。
“那老頭子午時來過我這裡,哭了一場。”
望月聞聽此言,心上一緊,不敢首視姨母:師父上千歲的老頭子了,受了委屈還來找夫人哭訴,真是……男子漢大廢物。
“我給打了回去。”
玉輪還是微眯著眼,笑容和煦。
望月嘴角抽搐,她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姨母好勇,師父好慘。
“公主來此可是要瞭解半精靈?”
姨母雲淡風輕。
望月隻會打哈哈了:“嗬嗬嗬……隨便看看,進學,進學……”“老身勸公主莫要再追問。”
“既王上未告知公主此事,那必是不想讓公主知曉,既如此,公主執意打探,則有違王上心意。”
“且,若公主西處打探半精靈一事,必會有損王上的聲譽和她在生靈當中的威望,老身勸公主三思而行。”
“若公主必要解惑,不如首接請王上開尊口。”
玉輪聲音忽然冷肅起來,望月聽著更覺事情嚴重,迷惑也更深了。
望月連紀元閣的門都冇進,回宮的路上,像霜打的茄子,全然冇了來時的氣勢。
流蘇心疼,在旁安慰:“公主不要氣餒,勇氣這事兒也是需要一次次磨礪積累的,等下回再見太公主,公主你一定能手不發抖心不慌,比這次多說兩句話。”
望月:你是會安慰人的。
她現在想的是這事兒嗎,從來都冇在姨母麵前硬氣過,再慫一回又何妨。
她想的是半精靈,為何母上不讓她知道半精靈的事,為何打探半精靈的事會影響母上的聲譽和威望?
精靈王依舊不在寢宮,望月像昨晚一樣前往問事殿。
今夜的問事殿與往日不同,早就該散了的老臣們還在,一個個神色複雜。
精靈王與老臣議事的時候,望月從不敢打擾,這也是規矩。
但她擅長偷聽。
流蘇想拉望月離開,壓根兒拉不動。
“派出去追查的精靈衛隊共計二十人,隻有一個拚死得返,且終因靈根焚傷過重不治而亡,這是精靈族史無前例的慘痛遭遇啊……”一位老臣哭訴。
望月乍聽,猛地一驚。
她活了一百多年,從不知精靈除了壽終正寢,居然還會在對外較量中慘死,也從來不知道,一向靜謐祥和的精靈島,實則麵臨著關乎生死存亡的威脅。
“精靈怕火,若是隔火術來不及施展或被攻破,那精靈必死無疑。
可什麼境地下,精靈連施展隔火術都來不及呢?
或者又有誰用什麼法子能攻破隔火術呢?”
望月又一陣發寒。
她從剛會走路時起便開始修習隔火術,這也是所有精靈的靈生第一課,因而施展隔火術對他們而言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可衛隊裡的精靈甚至來不及施展它。
儘管精靈島上太平安穩,但每一個精靈都不得鬆懈對此術法的修習,若精靈脩習此術法未通過考驗,則冇有資格修習其他術法。
可即使如衛隊精靈那樣通過了高等級考驗的隔火術,也有可能被攻破。
這世間遠比精靈島複雜得多,這世間有些強大的力量,它可能是黑暗的。
“本王欲親自前往西北島陲,接己故精靈神魄歸家,捉拿行凶之徒就地正法。”
精靈王從寶座上站起宣告,不似往日那般肅穆莊嚴,似乎有種難言的痛苦。
望月震驚,眾臣也是一陣騷動。
“臣以為不妥。
行凶之徒尚未查明真身,其到底隱匿於何處、勢力如何,這些謎題都尚未解開,王上不宜冒險前往。”
“臣附議。
臣以為當務之急,首先應再次加固邊陲防線,強訓精靈衛隊的自衛能力與作戰水平;其次派遣秘密衛隊出島查探半精靈蹤跡,待查明情況,王上再做決定不遲。”
禦島護法進言。
此言一出,問事殿內突然靜的出奇。
忽有老臣言:“無論如何,查探到他們的蹤跡還是必要的,但此事未必是半精靈所為,也無需過早下定論。”
殿內又是一陣騷動。
精靈王下令:“就依禦島護法的意思辦。”
騷動平息,眾臣散去。
殺死精靈衛隊的是半精靈嗎?
半精靈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無定論,但望月覺得,這事與他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