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藉著皇後邀她小住的名頭,讓她進京為質,那平陽王府的處境,皇後必然是知曉的。
江黛本以為,皇後即便不會對她不喜,也定然會冷漠以待,可冇想到,皇後不僅待她很是熱情,還口口聲聲說著,是將她當女兒來看待的。
從坤寧宮出來,江黛心頭一陣感歎。
難怪母妃說,京城的人都是人精,若是人人都如皇後一般,她怕是被賣了,都還要幫著數銀子。
可怕!
真可怕!
目送著江黛離開,譚皇後朝偏殿道:“人已經走了,出來吧。”
李綦從偏殿緩步而來,徑直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桌上的錦盒,皺眉道:“您有些過了。”
譚皇後端起茶盞,輕哼了一聲:“本宮是個誠實的人,一切都是從心出發,如何談的過字?”
李綦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她是個糊塗又心冷的,您的好意她可未必能理解,說不定這會兒還在心裡編排,您這麼對她,必然藏著什麼殺招。”
譚皇後聞言皺了皺眉,放下茶盞道:“她若這麼想,那也是因為寧王妃的緣故。她隻身一人來到京城,無依無靠本就心中忐忑,又遇到寧王妃那般待她,多思多想也是人之常情。”
“您倒是替她說話。”
李綦冷哼了一聲:“她就是個水性楊花,不識好歹,兩麵三刀的,她現在一心隻想攀高枝,您一個不問世事的皇後,對她而言冇有什麼利用價值,您對她再好,她也不會領情。”
“是麼?”
譚皇後挑了挑眉,看著他道:“你似乎很討厭她?”
李綦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我隻是實話實說。”
譚皇後聞言看著他道:“既然你這麼討厭她,為何不早早離去,反而在這兒待了一日?”
握著茶盞的手一頓,李綦垂眸淡淡道:“隻是閒的慌,來陪陪您而已。”
“嗯,陪本宮。”
譚皇後伸手將麵前的錦盒合上:“本宮還以為,你是特意留下看她的,既然是誤會一場,那這珥璫就留在本宮這兒吧。辛霜……”
骨節分明的手,按在了錦盒上。
譚皇後朝他看去,促狹的道:“陪本宮?”
李綦冇吭聲,隻將錦盒拿起放入袖中,輕咳了一聲起身道:“天色不早,我回去了。”
譚皇後聞言笑了:“嗯,確實是來陪本宮的。”
李綦佯裝未曾聽聞,快步離開了大殿。
譚皇後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口是心非,嘴巴不饒人,將來有的苦吃!”
回到寧王府,正是用飯的時候。
翠鳶一直在門口候著,江黛一回來,便領著她去了主院,院內,寧王妃和李晗,正等著她。
瞧見她回來,李晗立刻迎了上來,柔情蜜意的喚了一聲:“黛兒妹妹。”
江黛配合著,嬌羞的喚了一聲:“晗哥哥。”
寧王妃笑著道:“黛兒可算回來了,晗兒每隔一會兒就到院外張望,卻不湊巧,他前腳剛回來,你後腳就到了,不然的話,你就能看見他望妻石的樣子。”
李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江黛一眼,朝寧王妃道:“母妃!”
寧王妃笑了笑:“玩笑話罷了。”
雖是句玩笑,可江黛與李晗尚未成婚,就連生辰八字都冇有交換,更不要說聘書之類,望妻石這三個字實在有些過了。
江黛心頭有些不快,麵上卻是不顯,隻一副羞澀模樣低了頭。
“好了,黛兒去了一日,定然也累了,快坐下吧。”
寧王妃招呼著江黛和李晗落座,命人將飯菜布好,而後揮了揮手讓下人們都退下了。
這架勢,一看就知是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剛剛動筷,寧王妃就問起了江黛在宮中的情況。
問的事無钜細,包括皇後同她說了什麼,待她的態度如何,有冇有特彆提到什麼人,或者什麼事兒。
語調雖軟,可一個個問題問下來,頗有些審問的味道,就連李晗都忍不住看了寧王妃一眼。
江黛忍著不適,半真半假的答了。
皇後對她熱情的古怪,在冇弄清楚真假和緣由之前,她自是不會亂說。
隻道與皇後閒聊了一些家常,問了問平陽王府的近況,又問了問她的近況,送了一副珥璫給她,便冇有再說什麼了。
更冇有特意提起什麼人,或者什麼事兒。
說完這些,她又補充道:“或許皇後孃娘提了,但黛兒愚笨,冇有聽出來。”
寧王妃看著她,似在確定她話中真假,直到李晗皺眉喚了一聲母妃,她這纔回過神來,笑著道:“是姨母太過擔心了,皇後雖然常年禮佛不問世事,但能夠在後宮穩如泰山,她必然不似麵上看起來的那般簡單。”
“姨母也是擔心,你無意間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皇後畢竟是皇後,若是無意間得罪了她,必然也是一樁麻煩事兒。”
江黛聞言點了點頭:“姨母為了黛兒好,黛兒時省得的。”
寧王妃聞言笑著道:“黛兒能明白姨母的苦心就好,來來來用飯吧,飯菜都要涼了。”
用完飯,李晗送江黛回院子。
華燈初上,兩人並肩在路上走著。
李晗看了看江黛,開口道:“先前母妃的態度,你彆放在心上。她與皇後有些齟齬,你如今在寧王府,她也是擔心。”
江黛聞言有些驚訝:“姨母與皇後?”
李晗點了點頭,低聲道:“這本身也不是秘密,你在京城待久了也會聽聞。原本與父王有婚約的,其實是皇後,而與陛下有婚約的,原本是母妃。隻是因著一些陰差陽錯,這才變成了今日的局麵。”
“雖然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但有些齟齬,不是說忘便能忘的。”
江黛很是好奇,他說的陰差陽錯,到底是怎麼個錯法。
但很明顯,這種秘辛李晗不會同她說。
江黛笑了笑:“晗哥哥放心,我知曉姨母是為了我好的。”
聽得這話,李晗總算是放心了,將她送到院門口,看著她道:“黛兒。”
“嗯?”
“我……”李晗握了握拳又鬆開,看著她認真道:“不管如何,我定會對你好的。”
江黛聞言一愣,而後揚起一個笑容來:“嗯,我信晗哥哥。天色不早,晗哥哥回去吧。”
李晗應了一聲,笑著同她道彆,而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江黛轉身進了院子,朝徐嬤嬤問道:“嬤嬤可有從車伕那兒打聽到什麼?”
徐嬤嬤冷哼了一聲:“小姐猜的不錯,寧王世子早早就從衙署離開了,讓車伕將他送到一個宅子,過了約莫兩個時辰才從裡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