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的少女抬眼望去。
隻見那兩道身影一人穿著有些莊重的淡紫色,一人為素雅的青色。
二人容貌姣好,氣度非凡。
她輕聲喚出口:“大姐,二姐。”
兩人瞥了她一眼,眼神之中彷彿寫著,你等著,等會我們再找你算賬。
陳挽桃有些神情不安的垂下頭。
姐姐們定是因為她這一次的事情生氣了。
“孩兒們拜見父親。”兩人微微伏下身子行禮拜道。
陳王連忙走上前去將她們扶起來,“快快起來吧,一路奔波,勞累你們了。”
“阿爹放心,我們不累的。”陳玉桃和陳雪桃齊聲道。
“你們外祖父身子可好?”
“外祖父身子已然恢複康健,我們臨走前他還笑稱自己能上馬跑個幾圈呢。”
陳玉桃掩唇笑了起來,陳王聽了也是笑著搖了搖頭,“如此甚好。”
他扭頭看向自己的小女兒,“既你兩位姐姐已經回來了,你們姐妹三人便好好說說話吧,為父也順當去處理些事情。”
三人應了一聲:“是。”
陳王揹著手大刀闊斧的走了。
“陳挽桃,你可真是好樣的,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男人,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滿身書卷氣的二姐陳雪桃一開口,那語氣中便帶上了幾分嘲諷,可細細品味,不過也隻是氣惱她不顧自己的病體罷了。
陳挽桃捏緊了藥碗,聲音若蚊音:“二姐,對不起,我錯了。”
“錯了錯了,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身體,操碎了我們所有人的心,特彆是阿爹他……”
她的聲音哽了一下。
這些年來,陳王府簡直成了藥簍子了,那些藥就如同流水一樣進到王府,又進到小妹的嘴裡。
自小而起,她與大姐就不知看了多少次小妹命懸一線。
每一次她平安活下來,她們都要燒香拜佛一個月,既是感謝也是為了懇求老天爺不要收走她的性命。
身為姐妹尚且如此,更不論她們的父親了。
陳玉桃安慰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二妹,算了,小妹冇事就好。”
“大姐,二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保證,我以後一定不會這樣了。”她眨了眨眼,眼中染上幾分薄霧。
陳挽桃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唇。
“再若如此,我看你如何對得起父親,如何對得起我們。”
陳雪桃氣惱的說完,而後甩袖走了。
見她這般生氣,病弱的少女不知所措的看向陳玉桃。
“你莫要惱她,她是擔心你出事,這纔會這般,小妹,你跟大姐實話說——”
陳玉桃走到她的床前,握著她的手。
她眉眼凝重的低頭看著她,語氣十分鄭重。
“趙煜如此待你,你心中作何想法?”她問。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陳挽桃心中一痛,麵上神情落寞了幾分。
她低頭看著藥碗,似歎非歎,“大姐,我不知。”
陳玉桃皺起眉,罷了,待過些時日,也許她對趙煜的那顆心會淡掉些不少。
她拍了拍她的手,溫聲說道:“我們不逼你一定要放棄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隻是,小妹,你萬萬要看清楚趙煜的為人究竟如何。”
少女張了張嘴,想反駁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大姐,趙煜他……”
陳玉桃搖搖頭,“小妹,聽大姐的,你且再等些時日看看吧。”
“莫要再為了他傷神了,小妹乖。”她伸手溫柔的撫了撫她的發頂。
小妹這般天真,與趙煜那等人,實在是不該一起。
她眯了眯眼,想起打探出來的一些訊息,心中對趙煜又厭惡了幾分。
君上不過是隨口一句,趙家人倒是急著表現。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簾輕聲應道。
與陳王府的家人相比,趙煜簡直一文不值。
她心底略微有些諷刺的想。
陳玉桃摸了摸藥碗的碗身溫度,見還熱著,便讓她先把藥喝了。
“外祖他們十分惦念你。”她柔聲說。
話音一轉,她忽然說了一句:“小妹……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陳挽桃遲疑了一下,而後乖順的點了點頭,“大姐,阿爹讓我明日前往皇家莊園在那邊休養一段時日。”
“我與你二姐已經知曉此事,王府已然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小妹寬心養病就好。”
陳玉桃似是想起什麼,又道:“我聽聞君上前年曾將莊園的東西院賞給了太子殿下,隻不過,太子殿下鮮少去那,想來你們應當也遇不到,若是遇見了,小妹打個招呼就好,總歸有些少時情分在。”
她指的是伴讀時光。
陳挽桃一臉乖巧的看著她,“我知道了,大姐也回房好好歇息一下吧,二姐那……還望大姐多多美言了。”
容貌昳麗的少女笑起來,真當是比花還嬌。
她一笑,陳玉桃心中才放心了些不少。
隻要小妹不為趙煜要死要活就好。
“好,那我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話音落下,她撫了撫衣裙上的褶皺,站起身離去。
陳玉桃一走,她便躺在床榻上開始閉目養神。
小糰子咕嚕咕嚕的跳上塌,“大人大人,你冇事吧?”
“冇事。”她睜開眸子,將小糰子撈到手中。
“明日我們就要前往皇家莊園了。”她側過身,一手微微撐起腦袋,雙眸隱隱帶笑。
小糰子問:“大人,你很高興嗎?”
皇家莊園可冇有認得陳挽桃的人,這也就是說,她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性格來。
她自然開心。
扮演彆人怎麼比得上做自己開心。
“大人你忘記了嗎,還有你的貼身婢女阿檸呢。”小糰子在她手心中翻滾了一圈。
毛茸茸的觸感十分好,她有些舒適的眯了眯眸子。
唇畔微勾,她說道:“我當然冇有忘記,總歸是帶在身邊的人,總要讓她慢慢見識到陳挽桃的變化的。”
因為一些事情性情發生改變,這可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翌日早晨。
自陳王府前往皇家莊園的一輛馬車離開了鹹都的內城。
與此同時,與官道相近的一條小路上亦行駛著一輛看起來樸素十分的馬車。
三隻浴血寶馬牽著繩快速的奔馳著,馬蹄飛揚間濺起一陣又一陣的塵埃。
外表簡陋,內裡卻十分奢華的車內跪坐著一位麵如冠玉的男子。
他一手執書卷,一手撚著黑色棋子,細長的手指骨骼分明的懸在棋局上方。
“慕南,一切可安排妥當了?”執棋人嗓音冷淡的開口。
他的聲音如冰玉一般,冷淡涼薄,襯得那張冷峻的臉愈髮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