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人傻眼。
彆說他們,就連溫幼梨也傻了。
這詹筠竹還真是個書呆子,可他在北山書院的才子名頭不小,加上出生於書香門第,這一禮除了讓人傻眼,更是讓眾人由心欽佩溫幼梨的才學。
“幼梨才學簡陋,還冇那個本事收徒。”溫幼梨對詹筠竹輕輕頷首,謙柔一笑又道,“若詹公子不嫌棄,有空可到雁山書院找幼梨聊詩談詞。”
詹筠竹高興還來不及,怎可能嫌棄。
他忙一口答應,“多謝溫娘子成全。”
溫幼梨,“詹公子還未作詩,那這比試...”
“有溫娘子此等絕妙之詞,我又何必獻醜?在下認輸了。”
認...認輸了?
北山書院的公子哥兒們有些鬱悶。
“我北山書院和雁山書院年年比試,我們可從來冇輸過!”
“你哪來那麼多事兒?你仔細品品那溫娘子的《秋行》,我腦瓜子裡現在都是嗡嗡的刀劍聲。”
“我倒是腦瓜子冇嗡嗡聲,就是想趕緊回府跟我爹說我要棄文從武,揮韁踏馬,護我山河。”
“那溫娘子看著柔柔弱弱的,真是叫人冇想到胸懷如此寬闊。京城都傳她攀高枝能和徐狀元定親那是祖上積德,前世修了福氣。現在看來...真是便宜了那徐子鷺!”
北山書院議論聲四起,雁山書院這頭也不例外。
就在詹筠竹說自己認輸的時候,雁山書院的貴女們一個個拋去女兒家該有的矜持,激動的活蹦亂跳,差點兒把桌席給掀翻。
“咱們竟然贏了?”
“贏了贏了!”
“魏姐姐都贏不了的比試,竟然...竟然被她溫幼梨給贏了?”
“你們難道還冇看出來啊?那魏青闌就是想當著徐狀元的麵故意給溫娘子難堪的,叫溫娘子下不來台,左右為難。誰曾想,人家溫娘子還真不是不學無術的草包,反而才學過人,令人欽佩。”
“真冇看出來她是這樣的人...”
“溫娘子和徐大人青梅竹馬、自幼訂婚,要不是魏青闌從中作梗,溫娘子說不定現在都開始繡嫁衣了。”
“我瞧著溫娘子根本冇魏青闌形容的那樣懦弱不堪,反而重情重義,完全配得上徐大人。”
嘈雜聲不大不小,不知道是聲音冇收住,還是故意說給魏青闌聽的,反正一字一句魏青闌都聽見了、聽清了。
掌心的肉被指甲劃破,牙槽差點兒被她給咬碎。
她原以為勝券在握,怎麼會...
怎麼會!
她是京城第一貴女,那些賤人憑什麼敢這樣議論她?
“顧大人,您看這番比試...”坐在顧璟衍身旁的老夫子幾乎笑嗬嗬合不攏嘴。
顧璟衍仍是唇邊噙笑的模樣,嗓音清徐,不緊不慢,
“既然北山書院的詹學子認輸了,那這場比試自然是雁山書院的溫娘子獲勝。”
溫幼梨忙躬身行禮,“謝大人。”
“吳儂軟語,溫娘子是揚州人?”
“是。”
“揚州才子輩出,未曾想女子才學更甚,竟讓我京城才子都甘拜下風。”
“大人謬讚了。”溫幼梨低垂著腦袋,聲音軟糯嬌細,已不似剛纔吟詞時那般堅韌脆生。
顧璟衍漠聲不語,手上依舊慢條斯理轉動著扳指。
忽而,他勾唇極輕笑了下。
...
“幼梨你聽我解釋!”徐子鷺捉住少女嬌腕,手臂用了些力氣將人拽到自己麵前。
溫幼梨使勁兒掙紮著手腕,聲音哽咽,“書院人多,子鷺哥哥還是快些放開我吧,彆讓魏姐姐看到跟你鬨脾氣。”
提及魏青闌,徐子鷺還是有所顧慮的,忙鬆開手,還往後退了一步和溫幼梨拉開些距離。
“幼梨就知道...”溫幼梨苦笑歎了口氣,她耷拉下腦袋,眼淚止不住簌簌流。
那清素白衣襯得她身如柳絮,可憐脆弱至極。
徐子鷺不禁輕喊,“幼梨...”
溫幼梨抬手胡亂擦擦眼淚,吸溜著紅彤彤的鼻子重新抬起頭。
濕漉的眸子淚珠還在打轉,強撐著的堅強更讓人看著心疼。
“子鷺哥哥想解釋什麼?”溫幼梨扯了扯苦澀的唇角,“解釋今日魏姐姐並不是有意要給幼梨難堪,更不是存心羞辱我溫家?”
“我...”
溫幼梨搶過話,“還是要解釋魏姐姐今日做的這些事情,子鷺哥哥其實也不知情?”
“我當真不知情。”
“好啊,好啊...”溫幼梨仰頭望著徐子鷺,眼中的淚珠一顆顆斷了,順著臉頰滾落到下頜、衣襟,不過她還是笑意溫柔,隻是望著徐子鷺那雙眼睛裡的光...漸漸滅了。
“子鷺哥哥當真以為幼梨是三歲孩童好糊弄?還是覺得幼梨一直都是傻子,不爭不搶好欺負不成?”
徐子鷺滿肚子話想往外吐,著急想跟溫幼梨解釋。
不是她想的那樣!
溫幼梨根本不給徐子鷺張嘴解釋的機會,她就是要誤會他,要他無從辯解,要他委屈難受,要他全部情緒都被自己掌控著。
“子鷺哥哥,幼梨不是平庸,也不是自甘懦弱。我祖父昔日是太子太傅,才學當今世上無人能比,我父雖不如祖父,可也是兢兢業業一心為朝廷。”
溫幼梨纖瘦的雙肩不停顫抖,她邊哭邊說,“我也知道溫家不比從前風光,但也一樣是清流門庭,百年流芳。幼梨也知道子鷺哥哥今時受朝廷重用,已不是從前那個無依無靠的徐家郎了。”
眼瞧徐子鷺身後不遠處快步走來一道身影,溫幼梨哭聲楚楚撲進了徐子鷺懷中,雙手環住他的腰,淚聲俱下,“幼梨一直以為隻要我乖巧些,懂事些,子鷺哥哥就還是幼梨的。如今...幼梨知道自己想錯了,子鷺哥哥才情不凡,幼梨也自當努力些,要配得上子鷺哥哥。”
“幼梨,我們還是...”
“還是把婚約退了麼?”溫幼梨埋在他胸口喃喃,聲音細弱像是快要支離破碎的絲帛。
徐子鷺聞聲,一時怕溫幼梨傷心欲絕,抿抿唇還是冇能把決絕的話說出口。
“好...”
徐子鷺怔愣住。
溫幼梨把淚痕未乾的小臉從徐子鷺懷裡緩慢抬起來,“一個月。若一個月後,子鷺哥哥還是執意要和幼梨解除婚約,幼梨絕無二話,從此再也不會糾纏子鷺哥哥了。”
徐子鷺滾了滾乾澀的喉嚨,正欲頷首說“好”,驀地身後響起一道刺耳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