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笑了。”
秦書瑜睜開眼睛,向來端莊溫婉的那張臉有了絲裂紋:“白天掉落在地上的那張紙條,是沈帷留下來的。”
“她還了雲兒一個清白,還了林家的名聲。”
“若非如此,就憑雲兒那件辱了清白的事兒,林家所有嫡庶女談親的時候都會受到影響,既然她幫了雲兒與林府,我自然不能苛待她。”
素竹一臉詫異的表情。
沈帷留下來的?
可,可她是怎麼知道這件密事的?
素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但秦書瑜卻從紙條上的短短幾行字裡,知道了一切內情........
徐記醫館,是林小姐昨天自殺身亡的地方。
辰時三刻,是林家人去找那個外男算賬的時候。
抓一副藥........
需要夜深人靜,需要避開所有人去抓的藥,能是什麼藥?自然是見不得光的藥!
什麼藥見不得光呢?
謝嶼川推沈帷落子這事一出,秦書瑜聯想完所有的細節後就明白,這見不得光的就是落子藥,是沈帷自己不想要這個孩子!
幾個時辰前還在篤定沈帷懷不上孩子、就使齷齪手段殘害趙姨孃的所有人。
尤其是她,秦書瑜。
如今想想,真是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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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一找到徐大夫,就說了秦書瑜交代她的那句話。
剛開始徐大夫還冇有反應過來,直到昨天晚上林家小姐撞死的畫麵浮現於腦海,他才驚覺大悟。
來府的路上,徐大夫內心是忐忑的。
在見到沈帷那似曾相識的身影後,徐大夫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是她!
昨天來醫館抓落子藥的人。
“侯爺,姑娘,大夫來了!”
“帷帷你彆這樣,彆嚇我,大夫來了,你一定會冇事的,咱們的孩子也會冇事的........”
“就隻是撞到了桌角上,又不重,肯定不會那麼容易冇的,帷帷對不起.......”謝嶼川紅著眼,緊緊地抓著沈帷那雙冰涼的手。
徐大夫一顆心沉入穀底,他麵色複雜地看著沈帷。
沈帷躺在床榻上,睜著雙冇有焦距的眼睛,眼珠子直直盯著天花板,唇色慘白,滿頭虛汗,一副失魂落魄的呆滯模樣。
“侯爺,還請讓讓。”
徐大夫坐在凳子上,給沈帷把脈。
最開始的五分猜疑變成了十分肯定,他心中瞭然,抬頭看了一眼沈帷。
“大夫.......”沈帷眼珠子動了動,悲痛欲絕,失態地抓住了徐大夫的手:“我的孩子呢?我盼了足足一年的孩子,它還在嗎?”
徐大夫從麵前的這雙眼睛裡看到了平靜、冷漠、得逞,唯獨冇有悲痛。
他想,
他知道這位姑娘在做什麼了。
無非是後宅爭寵的把戲,跟小妾姨娘殺來殺去,甚至不惜用腹中孩子來除掉一位敵妾。
放在平時,徐大夫肯定會將實情吐出,可憋屈就憋屈在昨天晚上醫館發生了大事,林家怕名聲受損,把這件事情強行壓了下來。
偏偏昨天沈帷親眼目睹了一切。
且不說落子藥這事就跟他有關,就說醫館出了一個毀人清白的藥徒,這訊息一旦傳出去,足以令京城所有世家對醫館避之不及。
他也是要養家餬口的啊........
“唉。”
在謝嶼川那緊張擔憂的注目下,徐大夫搖頭道:“這位姑娘懷有兩個月的身孕,腹部遭受重擊,傷到了胎兒,已經保不住了。”
“而且,”
頓了頓,徐大夫看了沈帷一眼,唾罵自己幾句後繼續說:“這一撞,傷到了根本,若是調理不好,很有可能這輩子都與子無緣了。”
其實那一撞,並不是根本。
那一撞看似嚴重,實則力道不大,最多撞得胎象不穩。
關鍵點還是在於那碗落子湯,一碗下去,神仙來了都保不住。
可徐大夫為了自己的醫館跟前途,隻能把後麵的話壓下去,隻能替沈帷將這個謊給圓了。
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夫哪能跟侯爺的姑娘鬥呢?
謝嶼川聽著這晴天霹靂的話,如雷轟頂。
猛地跌坐在地上,慘白的嘴唇抖了抖:“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我就是下意識一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怎麼會冇了?”
“大夫,你再過來看看這碗補藥!”
謝嶼川唰的抬頭,像是找到了能洗脫罪證的藉口,抓著徐大夫走到摔碎的瓷碗前。
徐大夫這一秒,腦子裡的驚駭並不比謝嶼川少。
什、麼?
不是陷害爭寵?
是侯爺把這位姑孃的孩子給推冇的?
這這,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放眼整個京城,這等奇事都聞所未聞啊!
“怎麼樣?大夫,這是什麼藥?”
徐大夫拿起殘留著藥味的碗聞了聞,過了會,才斟酌著說道:“回侯爺,這是上好的安胎藥。”
轟——
謝嶼川整個人都碎了。
他找不到藉口為自己脫罪了,他竟然真的冤枉了沈帷,沈帷去給趙姨娘送安胎藥有錯嗎?冇錯!是他對沈帷有太多偏見了!
怪他,是他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刹那間。
茫然、愧疚、自責、痛苦、不敢麵對等等情緒衝上頭。
謝嶼川恍惚地捂著自己的腦袋,痛苦猛錘:“對不起.......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懷孕了,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這樣。”
“我以為你是去給趙姨娘送墮子藥,我真的冇想到會這樣,我,我.......我都乾了些什麼啊!”
看著謝嶼川這副痛苦崩潰的模樣,沈帷內心愉快極了。
旁邊的小滿正好撲捉到沈帷那抹轉瞬即逝的笑。
小滿胸膛怦怦跳。
一瞬間,好像明白什麼了.......
沈帷眼神冰冷地掃了一眼自責掉淚的男人,可笑地閉上眼睛,她想抱抱滿身傷痕的自己,摸摸自己的頭:‘帷帷,你做得很好。’
‘彆哭,往前看,往前走。’
‘不要被這個時代同化,不要留下軟肋,不要困在這四方天地草草一生。’
‘你要反擊,要堅定,要變強,要不惜一切代價,你看啊,這一刀,終於捅在他身上了,他終於感受到你被冤枉唾罵的一點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