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八月,長安正是一年中最熱之時,若非今年是李氏謀反致使政局動盪,皇帝片刻不能離京,楊宏早就像往常一般帶著寵愛的後妃們前往彆宮避暑去了。
晌午的太子東宮,炎熱而靜謐。確認楊毅無恙後,隨著皇帝楊宏的離去,所有的大臣、宗室乃至於絕大部分的宦官侍女都已經離去,就連太子東宮的屬官們也紛紛告假離開,畢竟太子之位就要換人了,他們為了生存甚至生命,需要重新站隊,整個太子東宮隻有三三兩兩的宦官侍女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寢宮之中,楊毅仍然昏迷著,孤獨地躺在床上,渾身不停地往外冒著熱汗,嘴唇蒼白龜裂,嘴裡仍舊在低聲地唸唸有詞。楊毅的身旁冇有一個下人侍候,唯有母親李娢一直陪伴在身邊。所幸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善心侍女,不忘每隔一個時辰來寢宮中新增冰塊。
“悅然!”不知過了多久,楊毅突然感覺到頭一陣劇痛,突然從床上坐起,大喊一聲。“我居然冇死?”醒來後的楊毅發現自己居然還活著,心中一陣竊喜,兩眼四處張望著,想要找到自己魂牽夢繞的那個女孩兒,“悅然呢?已經走了麼?”
可是楊毅卻突然發現,眼前的並非自己所熟知的一切了,不見了現代等取而代之的是富麗堂皇的古代宮殿和價值連城的藝術品。“我這是在哪?”楊毅雖然大腦一片茫然,卻故作淡定,睜大著眼睛四處張望著。
楊毅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震驚不已,眼睛掃過自己身下這張床的床尾那極具藝術性的木雕床欄,楊毅伸手摸了摸床沿,手中感受著的質感和過去公司老闆特地買來,擺在接待大廳中央妝點門麵的天價黃梨木雕質感一模一樣,甚至更好。
這臥室中的各種裝飾顯然冇有一樣是現代工藝,冇有現代機械打磨出來的平滑,但卻顯得更加貴重。隱約可以看見臥室外擺放著的一麵白玉屏風,即使楊毅從未接觸過,也能看看出其價值不菲。
身邊的一切都使得楊毅心中無比震撼,甚至連呼吸也急促了不少,就連自己魂牽夢繞的那個女孩兒都拋在了腦後。
李娢卻並未注意到楊毅奇怪的神情,隻是見得楊毅醒了,便趕忙上前一邊無謂地探查著楊毅的身體狀況,一邊焦急地問道:“毅兒你醒啦,還有冇有哪兒不舒服,快跟母後說。”
楊毅頓時呆住了,完全顧不得麵前這個婦人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楊毅敢肯定自己不是演員,更不可能在演戲途中突然失憶,更何況現在有哪家公司會投資如此巨大就為拍個戲?
母後?楊毅聽見眼前這位婦人的自稱,眼睛有些不自在地看向自己麵前的這位婦人,憔悴的麵龐與緊張地神情全然掩飾不住那高貴的氣質。剛哭過的雙眼和緊張的話語中展露無遺的濃濃的母愛,令得楊毅心頭一顫。“她真的是我的母親。”楊毅心中冇來由地想道。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自己這是。。。穿越了?
想到自己可能是穿越了,麵前這位婦人又自稱是自己的母後,楊毅心中突然湧出一陣陣喜悅,這竟是一位皇後?自己是皇後的兒子。。。或許,自己穿越成了太子?
作為一個曆史迷,楊毅一直仰慕著古代帝王那睥睨天下的氣勢和權力,想到自己或許是太子,未來的天子,楊毅心中湧出無比的喜悅,驕傲等種種複雜地情緒。
“母後。”楊毅看著麵前的婦人喚道,聽著自己女孩子一般尖細聲音,楊毅心中一驚,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在被子裡的手迅速地往自己襠下一模,然後鬆了一口氣想道:“還好,還好,那東西還在,我是皇子,不是公主。”要是穿越成公主那可就悲劇啦,楊毅可冇有做好換性彆的準備。楊毅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幼嫩的身體,確信了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
隻是楊毅剛剛鬆了一口氣,自己這幅軀殼的主人——太子楊毅的記憶卻開始不斷地灌入他的腦子,楊毅接收著有關這個世界與自己的記憶,頓時呆住了,甚至渾身都顫抖起來,自己。。。是廢太子!
楊毅知道自古奪位失敗的下場,甚至有人死後都被折磨,就如唐朝隱太子李建成被自己的弟弟萬箭穿心而死,死後仍被弟弟的部下殘忍梟首鞭屍。這一事實令得楊毅從天堂直墮地獄,楊毅覺得自己渾身都已冰涼。
楊毅渾身顫抖著,心中的恐懼與不安使他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在一旁的廢後李娢聽見楊毅的哭聲,一把將楊毅摟住,焦急地問道:“毅兒你怎麼了,毅兒你怎麼了?母後在這!母後在這!”
悲痛中的楊毅,眼神略過李娢那張因為關心而焦急地臉,突然想到得知自己死訊的父母,頓時流出眼淚來,抱住李娢失聲大哭。
李娢見楊毅如此痛苦,不禁想到母子倆今後的命運,抱著楊毅,也一起痛哭起來。
二人痛哭良久,漸漸地冷靜下來,李娢仍然摟著自己的兒子,享受著這短暫而珍貴的母子溫馨。而楊毅則躺在母親李娢懷裡,心中惶恐、焦慮與恐懼取代了之前的喜悅,默默地利用自己腦子裡的記憶思考著自己麵對的局勢。
“母後,父皇真的把我廢掉了嗎?”楊毅怎樣想,都覺得自己冇有活路,有些不死心地抬起頭向李娢問道。
李娢聽見楊毅的話,心中又一陣悲痛,她自幼生在貴族家庭,又入宮二十餘年,又豈能不知皇家凶險。隻是此時的她已經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了。李娢隻能靜靜地撫摸著楊毅的腦後的頭髮,默默地安慰著說道:“毅兒,不要怪你父皇,他還是很愛你的。隻是你舅父大人謀反,朝臣不容,你父皇也是無可奈何呀。”
楊毅聽著李娢安慰的話語,心中卻是愈發地悲涼,朝臣不容。。。這些朝臣團結起來可是連皇帝都敢殺的,既然如此天下哪還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至於“父皇的寵愛”,楊毅並不當真,皇帝從來就是孤家寡人,豈會在乎一個兒子的生死,再說若真寵愛萬千,豈有果真將自己廢黜之理?
楊毅隻是默默地“嗯”了一聲,作為對李娢話語的迴應,懷著對未來的恐懼,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欺騙著自己:“自己都已經死過一次了,大不了不過再死一次,有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