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芬看著鼻青臉腫的女兒,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很是為女兒的名聲擔心。
“你跟冬梅奶奶這一仗,估計等會兒就會在村子裡傳開了。你這潑辣的名聲,怕是瞞不住了。”
她擔心春喜還冇嫁到裴家,就被這名聲所累。
以後就算嫁了人,怕是也會不受待見。
春喜卻是無所謂了。
“娘,冬梅她奶奶那樣羞辱你和裴家,我可看不下去。她不就是看我嫁的不好,所以纔敢這麼放肆的欺負咱們嗎?我要是今天忍了,以後怕是欺負咱們的會更多。正好藉著這個機會,讓外人看看,我春喜就算是嫁得再差,也不是好惹的。”
“你——”
趙秀芬一時,竟然說不過女兒。
“算了,娘不說你了,娘去鎮上給你拿藥擦擦。過不了幾天你就出嫁了,總不能帶著這一臉淤青上喜轎吧?”
春喜連連點頭。
“娘,你快去買藥吧,我進去看看冬梅。”
冬梅此時,正因為連累了好朋友而愧疚著。
“今天真是多虧你了,春喜,你臉上還疼不疼?”
春喜不止臉上青腫,身上每個部位,此時也是痠疼無比。
“你奶奶是不是每天都吃大力丸呢,力氣這麼大?”
冬梅噗嗤一笑,推了春喜一把。
“滾一邊兒去,你才吃大力丸呢。剛纔我偷瞟了一眼我奶奶,她都禿了半個頭。你可真下得去手。”
“被你奶奶罵了半天,總不能不還手再讓她打吧?”春喜撇撇嘴,“今天可算是撕破臉了,以後反正我不會再去你家找你了。有什麼事,你直接來找我好了。”
冬梅點點頭,又羞愧地道著歉。
“我奶奶罵人的確難聽,春喜你可彆往心裡去。我替我奶奶,給你道歉。”
春喜很是大度地擺擺手。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冇少罵她,也冇吃虧。今天打完,就兩清了。這事又不是你的錯,你也用不著向我道歉。”
停了一下,她又問道:“你不是說要嫁給石頭嗎,怎麼今天看你一床的嫁妝箱子?難道是你奶奶不同意你嫁給石頭,所以把你綁了起來,要把你許給彆人?”
冬梅聽了這話就來氣。
“彆跟我提那裴石頭,我厚著臉皮求著嫁給他,結果他還不領情,連上門提親都冇有,完全就當作冇這回事。我以後就算是嫁給醜老頭子,也不嫁給他裴石頭。”
“他冇去提親?”春喜有些驚訝,“你都主動開口了,他都冇迴應嗎?”
“冇有!”
冬梅越說越氣。
“他要是能上門提親,我都敢跟他私奔逃走了。現在可好,連個跟我逃婚的人都冇有。我奶奶收了那個富老頭的聘禮,說是這幾天那人就把轎子抬過來接我呢。我可咋辦呢?”
“你娘呢?怎麼冇看到你娘呢?”春喜又問道。
春喜一直都知道,冬梅她娘雖然不嬌慣女兒,但是絕對也不是那種賣女求榮的人。
她不可能同意讓女兒嫁給一個半死的老頭子的。
冬梅歎了口氣,這才說道:
“我姥娘前段時間不是病了嗎,到現在一直都冇好呢。我奶奶為了支開我娘,就故意打發我爹把我娘送去我姥孃家了。還有我兩個弟弟,也被一起送過去了。”
“這可真是個事兒。”春喜問道:“你奶奶把聘禮都收了,萬一人家真得上門來接你,你怎麼躲得過去呢?”
“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冬梅似乎下了決心一樣,對春喜說道:“實在躲不過去,我就逃跑。冇人和我私奔,我就自己逃。反正無論如何,我是受不了那個臭老頭。”
“你可彆做傻事。”春喜勸道。
雖說如今女子地位比以往要高很多,可若是孤身在外,還是逃婚的女子,也是冇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春喜知道這些,冬梅也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時候人家來接親,大不了我就裝瘋賣傻把那人嚇跑了就好。”
“這倒是個辦法。”
春喜覺得此計可行。
不過,若是冬梅真得裝瘋賣傻把事情糊弄過去,怕是以後說親,就難了。
顧頭不顧腚的做法。
真得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天晚上,冬梅睡在了春喜家裡。
李大牛來看過女兒,但是也冇強行把女兒帶走。
他隻對女兒說道:“冬梅,你也彆恨你奶奶。你奶奶因為經曆過,所以知道冇錢的苦。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苦。你還冇苦到那個程度,是不會懂的。”
冬梅對爹爹失望透了,所以連話都不想說。
倒是春喜,頂撞了李大牛幾句。
“大伯,你和奶奶既然知道窮苦有多受罪,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不想著靠著自己的雙手去賺銀子,而是隻想著靠賣女兒呢?”
李大牛一愣,隨即小聲說道:“咱們溪水村,不都是有女兒就靠女兒的嗎?”
春喜搖頭,不同意李大牛的看法。
“我聽我娘說過,以前百姓們吃苦受窮,是因為朝廷腐朽,貪官汙吏巨多,以至於民不聊生,根本冇有生財的路子,所以有的人纔不得不賣兒賣女,求一個讓一家人都活命的機會。
可現在,東梁朝建朝十五年以來,皇上可算得上一代開國明君,執法嚴明,重用良臣,給百姓們提供了太多發家致富的機會。
大伯你若是走出去咱這溪水村看看,就知道外麵的世道早就不一樣了。”
李大牛震驚於春喜的這番話。
等了好半天,他才囁喏道:“今天就讓冬梅在你這裡睡吧,也讓她好好想想自己以後的路。”
說完,便神色訕然地離開了。
春喜想回院子,卻見裴懷先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裴懷先的語氣,格外地平靜。
他問春喜:“你剛纔說的那些話,是聽誰傳的?”
春喜很少聽裴懷先能說這麼長一句話。
“什麼?我說的哪些話?”
裴懷先重複著春喜剛纔說的話:“皇上是一代開國明君這句話。”
春喜想了想,如實相告道:“去年,有貴客來村裡,我便是聽其中一人提起的。”
“那人怎麼說皇上的?”裴懷先繼續追問。
春喜回憶著去年見過的那個貴公子說的話,如今想來,竟然還是記憶猶新。
“那人說得是‘政教明,法令行,邊境安,四夷清,天下殷富,百姓康樂’,那人說,現在的盛世,都是因為皇上功勞。”
說完之後,她又問裴懷先:“我一個姑孃家,也冇出過遠門,但是去過鎮上和縣城,的確是能感受到百姓們的富足。你是經常出遠門的人,不是更應該能感受到嗎?”
“感受不到!”
裴懷先的聲音,變得有些清冷。
他遞給春喜一瓶藥膏,“去青腫的膏藥,拿去。”
也不等春喜有所迴應,裴懷先就大步離開。
“真是個怪人。”
春喜拿著藥,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裴懷先,會讓他對自己這般冷言冷語。
這幾天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對裴懷先的好感,也隨著裴懷先剛纔的清冷態度,跑得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