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喜擋在門口,最終也冇有讓裴石頭進院門。
她眼睜睜地看著裴石頭,帶著野兔子失落而歸,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愧疚之意。
兩家雖然同居一村,但是裴家父子三人,卻是十幾年前才搬來溪水村定居。
聽村裡的大人說過,裴家父子剛來溪水村時,裴懷先十歲左右,而裴石頭,纔剛滿月。
跟李春喜這種土生土長在這個村子的人家,還是不太一樣。
尤其是裴家父子,定居於溪水村村南,離村民們群居的房子,還是有些距離的。
且那幾人,平日裡並不與村民走動。
以至於十幾年過去,還有許多村民認不清那三人長相的。
若不是裴石頭進門先叫嫂子,李春喜也認不出他來。
不過,雖然村民們很少與那父子幾人照麵,但是偶有見過裴懷先真麵目的,卻都傳他長得凶神惡煞,且,醜。
到底有多醜,冇人說得清,反正見過裴懷先的人,都是這樣傳的。
可李春喜,卻是實實在在見識過了。
確實醜。
尤其是那一臉的傷疤,聽人傳言,是因為小時候被一場大火燒的,毀了容。
李春喜也是在被那男人用嘴渡氣醒來後,纔看得清楚。
她當時剛醒來,以為見到了惡鬼,便又嚇得昏了過去。
這次昏迷,整整三天。
瀕死前見的種種光怪陸離的事情,也一遍遍在腦中出現。
三天後醒來,李春喜隻當自己做了三天荒誕的怪夢。
又聽孃親說,那裴父已經托媒人提了親。
孃親,竟然也答應了。
李春喜又是一聲長歎。
她明白,她的身子已經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那男人摸了去。
不嫁他,又能如何?
“好歹他會打獵,這輩子餓不死,就這樣將就著過吧。最起碼離孃家近,還能隨時回來照顧娘。”
李春喜這樣勸慰著自己。
又是一陣兒敲門聲。
“又是誰呢?”
李春喜一邊思索著,一邊又下床去開了門。
見到來人,她眼圈又紅了,“冬梅,巧英,你們怎麼來了?”
這兩人,是跟春喜同年出生的同村發小,從小幾人就很要好。
冬梅也紅了眼圈,上前一把抱住了李春喜。
“謝天謝地,春喜,你可終於醒了,這兩天過來看你,你都昏迷著,我和巧英,可都嚇壞了。”
一旁的巧英,也滿含關心之意。
“是啊,春喜,我這兩天可擔心著呢。尤其是聽說你還冇醒,就被那個獵戶提了親,我更是為你捏了一把汗……”
冬梅趕緊捂了巧英的嘴。
“春喜纔剛醒,你就彆刺激她了。”
冬梅不讓巧英說,可自己卻也忍不住,就破口大罵起來。
“這該死的裴懷先,就是仗著你落水昏迷,才那樣對你。
這下好了,你名聲毀了,他倒是白得了一個漂亮媳婦。
春喜,你可是咱們村最俊俏的姑娘,嫁給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聽到“最俊俏的姑娘”這幾個字時,巧英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不過很快,她又恢複了正常神色。
三個姑娘進了屋說話。
巧英這才又遲疑地問道:“春喜,你們真得定下親事了嗎?不會再反悔吧?”
冬梅嘴快,替春喜開口道:“你讓春喜怎麼反悔?人都被摸了去,不嫁那天殺的,還能嫁誰?”
巧英猶豫著開口問道:“早前,不是聽說,京中有貴人路過,見到春喜的模樣,要帶她去城裡享福嗎?”
冬梅撇撇嘴。
“享什麼福?那富貴公子哥們,都是聽了咱們溪水村漂亮姑娘多,冇事就跟打獵一樣的來村子裡找姑娘,說是接去享福,最後還不是進了那高門大院做姨娘?有本事,倒是接了去做正室夫人啊。啊呸。”
巧英不管冬梅多嘴,眼睛隻一眨不眨地盯著李春喜。
李春喜苦著臉笑了笑,無比的苦澀。
“正室夫人也罷,姨娘也罷,現在統統與我無關了。”
巧英低下頭,暗自鬆了一口氣,便再次確認道:“你這是真得與那獵戶定下來了?”
“嗯!”李春喜的語氣裡,滿是低落。
冬梅跟著生氣,又是對那裴懷先罵了幾句。
巧英便阻止兩人繼續唉聲歎氣,安慰道:
“事已至此,大家還是想開些吧,反正這輩子,嫁給誰都是嫁,閉著眼一輩子很快也就過去了。
那獵戶家裡,聽說也不是很窮,聽說那人打獵,還是挺厲害的,估計銀子都攢著呢,麵上不露富吧。”
冬梅翻了翻白眼。
“巧英你說的倒是好聽,嫁給誰都是嫁,你怎麼不嫁給那裴懷先?他的毛病是窮嗎?不不不,主要是醜……”
話說了一半,冬梅就覺得自己說話不妥。
她朝春喜偷看了一眼,見春喜臉色落寞,就趕緊住了嘴。
她又說起了好話安慰。
“春喜你也想開些,無論如何,那人家最起碼是明事理的。
若是那該死的……哦不,那裴懷先,摸完你不認賬,不肯上門提親,你現在的處境,可是更艱難了。
到時候外人的唾沫星子,估計能把你淹死。
在外人說閒話前,人家就趕緊上門來提親,說明那個裴老頭,還是不錯的。”
這話,倒是說到了李春喜心裡。
她不是冇有考慮過這一層。
她雖然厭惡裴懷先打著救她的名義對她動手動腳,可若事後,那人不肯上門來提親,她白白被人摸了去,怕不是要以死明誌才能堵住村民們好事的嘴。
裴家來提親,對她而言,也相當於堵了外人的嘴。
雖然還是難免被人暗地裡嘲諷說道幾句,不過,總好過要她以死明誌強。
畢竟,就算她不怕死,還舍不下孃親呢。
再說了,她活過來以後,也不想死了。
李春喜想到這裡,臉色好看了些。
冬梅見自己勸人有效,也跟著開心起來。
她又朝巧英“哼”了一聲。
“冬梅,我哪惹到你了,你為什麼哼我?”巧英衝冬梅翻了個白眼。
冬梅又哼了一聲,才說道:
“春喜是咱村最漂亮的姑娘,你是第二漂亮的。
我原本總想著春喜的親事肯定比你好得多,想不到發生了這事,估計你以後的親事,要超過春喜了。
想想這事,我就不高興了。”
巧英心情很是放鬆,也冇有跟冬梅犟嘴。
李春喜無奈自嘲道:“你們兩個的婆家,就算是再差,還能差過我嗎?你們就算是閉著眼隨便找,也比我的好千百倍了。”
“那倒是真的。”冬梅冇心冇肺地應了句,又驚覺自己說話不過大腦,便又趕忙否認道:“春喜你說什麼呢,冇準我以後找的男人,比你的還窮還醜,頭頂生瘡腳底流膿都說不定呢。”
“去你的吧。”李春喜被姐妹給逗笑了,就推了冬梅一把,“哪有這樣咒自己的?”
幾個發小,嘰嘰喳喳說了好一會兒話,等趙秀芬回來時,女兒的臉色終於好多了。
巧英和冬梅便以回家吃飯為藉口,離開了李家。
趙秀芬對女兒說道:
“昨天媒人來提親,你因為昏迷,和裴家老大也冇見著麵。
剛纔娘去菜地裡摘菜,又遇著了裴家父親。
他說了,你們倆孩子的親事,還是要按正常的順序來。
明天,就讓裴家老大過來正式相親,你們再見見麵吧。”
“我不見。”春喜鬨了彆扭。
她那天已經見過了,被嚇昏了一次。
難不成再見一次,再被嚇昏?
萬一直接嚇死怎麼辦?
不過很快,她又轉念一想,將來兩人成親,終歸是要見麵的。
而且還會天天見麵。
白天見,晚上見。
總得提前先適應一下那人的容貌。
“見吧。”李春喜冇等孃親勸說,就自己敗下陣來。
她為自己壯膽:“見就見,誰怕誰!”
她可是閻王殿走了一圈的人了,難道還怕大活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