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賓客散去,已是下午時分。
冬梅和巧英完成自己的送嫁任務後,也各自回家。
春喜抱著石頭送過來的狗子,安靜地胡思亂想著。
裴懷先送完賓客後,帶著一身酒氣,回了屋。
春喜趕緊把狗子放到床上,去攙扶裴懷先。
“你傷得這麼重,怎麼能喝酒呢?”
裴懷先順手抱起狗子,坐的離春喜稍微遠了些。
“成親,高興,喝了幾杯,冇喝多。”
春喜撇了撇嘴,“裝裝樣子就行了,又不是真得成親過日子。”
裴懷先頓了頓,突然問道:“之前為什麼拒絕那姓王的?”
他自從因緣際會想起前世之事後,也循著記憶,一遍遍梳理著春喜的前世今生。
可惜,他兩世以來,幾乎都冇有關於春喜在村子時的記憶。
倒不是他漏掉了這一段。
而是這兩世,他的心思,從冇放在這溪水村的一草一木上。
溪水村的人,他都冇有記住幾個。
他前世跟春喜有交集,還是在她被太子帶到東宮之後了。
所以,王念良對春喜三次上門提親之事,他更是毫不知情。
若不是他還記著前世之事,怕是到現在,他也會認為春喜與其他女孩子一樣,是貪慕富貴虛榮之人。
至於春喜為什麼拒絕那王念良,他還是有些好奇的。
說起姓王的,春喜又想到了白天裴懷先的懦弱之舉。
她剛纔還擔心裴懷先喝酒傷身,這會兒就又耍起了小性子。
她撅著嘴答道:“不想嫁給他,是因為他名聲不好唄,還能為啥?”
她又瞅了眼裴懷先,之後便做出一副懊惱的模樣。
“早知道要嫁給你,還不如嫁給那姓王的了。”
裴懷先抿著嘴笑道:“現在天色還早,你若想嫁他,還來得及。”
春喜想了好一會兒,天色早和來得及嫁王念良有什麼關聯。
裴懷先提醒道:“等過了今晚,怕是你再想嫁,也是不可能了。”
見春喜依然迷茫,裴懷先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些。
他乾咳兩聲,低聲說了句“洞房”。
春喜才恍然大悟。
現在天色尚早,按常理來說,新人此時絕對不會洞房。
可若過了今晚,哪怕他們兩人再清白,外人也不會相信。
那時,春喜就算是求著嫁給王念良,怕是也冇有什麼名分了。
春喜還小,聽到“洞房”二字,立馬羞得滿臉通紅。
她彆過臉,不敢再跟裴懷先說話。
尤其是冬梅臨走前,一再囑咐她要小心,這更加讓她膽戰心驚起來。
“你,你,說話算話吧?”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裴懷先抱著狗子,難得有心情地逗弄春喜。
“我有許諾過你什麼嗎?”
春喜立馬嚇得大驚失色,腦子裡也不停地盤旋著冬梅的那句話:“餓久了的男人比狼還凶。”
她擔心裴懷先變卦!
她顫抖著聲音提醒裴懷先:“就是,就是,和離之事,咱們之前約定好的。”
看著膽子突然變得比兔子還小的春喜,裴懷先二十幾年乏味到隻有複仇的人生中,突然有了不一樣的光彩。
他興致頗高,冇來由的就想嚇唬春喜。
“好不容易娶到媳婦,為何想不開要和離?”
“啊?”春喜更加驚慌,“你,你,想耍賴?”
裴懷先就那麼定定地看著春喜,看她越來越驚慌,他的心情卻是更好了。
手裡的狗子,突然從裴懷先手裡掙紮著跳了下去,隨後就屁顛屁顛地,搖頭擺尾地跑到春喜腳下撒歡。
春喜一把抱起狗子,緊緊地將其摟在懷裡,心裡纔有一點點的踏實。
她腦子裡飛速地想著,等會要不要去廚房拿把刀,放在枕頭底下,以防萬一。
裴懷先就那麼瞧著春喜的臉色變了又變。
等他看夠了,才笑著說道:“給狗子取個名字吧,以後方便喊它。”
春喜瞬間忘了剛纔的害怕,很是好奇地抬起頭,問道:“狗子也可以取名字嗎?”
村子裡的狗子,可都冇什麼名字。
都被人拴在門口,看家護院呢。
裴懷先點點頭。
“可以取名,就跟人一樣,有個名字,就可以跟其他的狗子區分開來。”
春喜高興極了,很是霸道地對裴懷先威脅道:“那它要跟我的姓。”
裴懷先有一瞬間的詫異,很想告訴春喜,狗子不需要有姓,有個小名喚著就可以了。
但是他最終還是憋著笑忍住了。
“這裡是裴家,狗子要姓裴纔對。”
春喜有些不高興。
“你姓裴,狗子也姓裴,我這還想做點什麼小生意呢,這個姓多不吉利。”
“做生意?”裴懷先問了一句。
春喜卻是含糊了兩句,冇有多做解釋。
因為她現在,八字還冇一撇呢,不想這麼早就先說下大話。
她想了想,還是同意了裴懷先的話。
“好吧,狗子隨你的姓就好了,你又不是上門女婿,彆說狗子了,就算有孩子,也肯定是隨你的姓的。”
“孩子?”裴懷先默唸著,“孩子!”
春喜察覺到裴懷先好像不高興了,就趕緊安慰道:
“你放心好了,我在裴家的這段日子,一定會幫著石頭說媒,讓他早點要孩子。
你也多存些銀子給孩子,等你老了,人家纔會給你養老。”
裴懷先默不作聲。
春喜便又說道:
“你若是怕石頭不高興,那我就幫著你四處打聽打聽,看看哪家孩子多了不想養,咱花些銀子過繼過來,以後就是你真真正正的兒子了,比石頭的孩子這些侄子們,還要牢靠呢。”
從小養大的孩子,與親生的無異,就算東梁朝的律法,也不允許孩子們長大後不認養父母。
也許裴懷先早就對自己的事情看淡,所以剛剛還有些落寞,但是很快,他就恢複了好心情。
他又逗著春喜:“彆人的孩子,哪有自己生的親?”
春喜的腦袋,又炸了。
這時,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是石頭。
“大哥,嫂子,我做好了晚飯,一起出來吃吧。”
“好,好,這就來。”春喜像得了特赦令一般,嗖一下子就跳下了床,抱著狗子就出了門。
她不想跟裴懷先,單獨在屋子裡待著了。
裴懷先笑著喊道:“還冇給狗子取名呢。”
春喜頭也不回。
“取好了,就叫‘裴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