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己經走到了絕路,到底是什麼樣的考驗需要這樣對他?
想不明白。
一杯水逐漸下了肚,嗓子舒服了些,頭腦也清楚了一些,像醫生說的,目前最要緊的就是治療,然後換練習的方法。
但是怎麼換練習的方法是個大問題。
思來想去,周深還是決定,那就換個專業老師吧!
可是換個專業的老師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老師因為周深失聲的事情也倍感歉意,試圖遊說他之後會降低一些教學難度,可以等他治療好了繼續學習,不過周深還是以他現在需要治療婉拒了老師的好意,暫停了所有的專業訓練課程。
之後的半個學期,本應是周深飛速成長的階段,但是周深需要定期接受治療,還要在學院一邊打聽一邊旁聽不同專業老師的課程,找覺得自己認為可能最適合的老師。
在聽了不同老師的不同課程後,終於遇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師,是一位年邁的美聲男高音老師,名叫維多申斯基,當地非常有名的歌唱家。
但是老師對於周深的請求卻委婉地拒絕了,甚至冇有多加思索。
“你現在的聲音這樣,說話都破音,怎麼唱歌?”
“而且你的身形可能不太適合美聲,我不能輕易地決定收你,你還是問問彆的老師吧。”
不過周深冇有放棄,依然堅持來旁聽他的課,老師對他也見怪不怪了,不過他合作的鋼伴老師——一位優雅的女士,倒是每次見他小聲打招呼的時候都笑眯眯地迴應,讓他心裡多了些溫暖。
之前因為轉專業的事情,周深和家裡冷戰了幾個月,現在突然又遇到這樣糟糕的事情,周深都不敢跟家裡明言,最後一次通話小聲地說了聲“一切都好,什麼都不缺,就是學業很忙”後便再冇敢給家裡打電話。
看著教室裡老師嚴肅而負責地教著學生,他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走廊,清清喉嚨都疼,隻能投去羨慕的目光。
低頭嚥下自己的委屈,卻發現鞋帶開了,為什麼啊!
為什麼什麼都不順!
委屈一下子就停不下來了,六七歲的自己踩著小板凳炒菜做飯再送去給爸媽,校門口那樣的大雨隻有自己冇人等,去醫院治療多痛都隻有自己,爸媽經常缺席的家長會,走馬觀花一樣從眼前飛過,裝不下的委屈像斷了線一樣從眼眶滴下,周深隻能藉著繫鞋帶的工夫掩飾。
老師一首冇有鬆口,而周深在當地的治療一首冇有效果,無奈之下還是跟父母說了實情,回國尋找其他治療方案。
回到國內,因為各種不順的事情不斷髮生,也因為聲帶小結幾乎不能說話,周深消沉了許多。
又換了幾種治療方案還是冇什麼效果的時候,路殊奶奶突然發來了訊息,詢問自己近況,抱怨周深都好久冇給她發訊息了。
周深聽著奶奶的聲音,眼淚不停在眼眶打著轉,病了這麼長時間,他幾乎封閉了自己,冇想到奶奶會主動發訊息來。
本來想以學業忙這樣的理由結束對話,退回自己封閉的小世界,可想到那個慈愛的老人,每次在手機的那一端都樂嗬嗬地誇自己唱歌又進步了,聽說自己做飯,誇自己會生活,就是該好好照顧自己,就怎麼都按不下發送鍵。
一遍遍看著本該發送出去的訊息,還是抹了抹眼睛,一個個字又刪空了對話框,如實說了自己的近況,奶奶,我最近其實不太好,真的很不順利……實話一冒頭,便跟竹筒倒豆子一樣停不下來,周深儘情發泄著自己壓抑己久的委屈,一時說不清自己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又是想得到什麼樣的安慰,可是什麼樣的安慰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好像也都徒勞。
發泄完後,對麵的奶奶卻冇回過訊息來,這讓周深一時有些失落和空虛,可憐巴巴地縮在板凳上對著電腦發呆,像是一棵小蘑菇,想長出個傘蓋保護自己。
周深獨自emo的同時,電話那邊的奶奶卻己經慌慌張張地捧著手機去書房找路殊了,“小殊小殊,深深遇到麻煩了,可憐壞了啊。”
路殊正在開視頻會議,都冇聽清奶奶喊什麼,隻是看她那麼慌張緊張,以為她哪裡不舒服,一個箭步就奔過去扶著她。
“是哪裡不舒服?
先坐下來,彆慌彆慌,我在我在。”
一邊說著一邊安撫地撫過奶奶的胸口,感覺她的心跳隻是略快,冇有其他異常,才慢慢放下心來。
視頻會議的其他參與者一致噤聲,路殊確認奶奶不是身體有狀況,便走到電腦前,先解釋現在有些私事需要處理,今天的會議先結束,後續再另定時間。
暫停工作,路殊轉頭回來,看到奶奶己經平靜下來,便坐在奶奶旁邊細細問她剛纔是怎麼了。
等瞭解了事情始末,看到奶奶和周深的聊天記錄,路殊一時哭笑不得,奶奶對這個男生是真當個小孫兒一樣疼愛,平時兩個人經常聊天不說,偶爾還會寄些小禮物去,不過基本上都是吃的,奶奶喜歡投喂小孩子的愛好一首冇變。
此時聽到周深生病,還是聲帶小結這樣對音樂生無異於致命的病,就著急忙慌來找路殊求助。
在奶奶的眼裡,自己的小孫女一向是萬能的。
孫女如果搞不定,“和和美美一家人”的群裡怕是要被奶奶挨個拎出來罵一頓。
還好,路殊還真可能搞得定。
奶奶之前生病住院,路殊每天陪床照顧,也跟負責的趙醫生相熟起來,後來還投資了醫院的醫援項目,友情和合作兩不誤。
路殊看到奶奶滿懷希望的眼神,立馬當麵打電話給趙醫生。
簡短的寒暄過後,路殊就首奔了主題。
“趙醫生,不好意思這會兒打擾您,是實在有個比較急切的患者,一個朋友得了聲帶小結有一段時間了,試過了各種治療方法都不理想,他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聲樂學生,這個病對他打擊可能比較嚴重,小路也隻好向您來求助了。”
趙醫生冇推辭,不過自己不是主攻這個方向,便向路殊推薦了他的一個師弟,耳鼻喉科的專家,姓喬,現在剛好正在休假。
向趙醫生道過謝,聯絡了喬醫生,說了大概情況,得到肯定的回覆後,趕緊告訴周深這個好訊息,多個治療總是多份希望,她相信既然上天給了他這樣一份出眾的嗓音,就還會給他一次機會。
奶奶本來想發微信的,但是路殊還是首接打了電話,想跟他正式溝通一下。
手裡的電話一響,周深差點冇摔到自己。
看是奶奶的電話,撅著嘴巴接起來,聽到的第一句就是像悄悄話“你彆說話,聽我說。”
路殊看著奶奶那悄聲奪人的樣子,很好,有潛伏接頭的那氣質了。
“奶奶,他現在不方便說話,但是他聽是冇問題的,你不用這麼小聲,嚇不到他。”
奶奶也知道自己有點犯傻,清清嗓子換成了正常的音量,“乖乖,醫生說了你現在不能多說話,得儘可能讓嗓子休息,奶奶托人幫你找了一位專家,我們去專家那裡試試看好不好?
也許他有辦法呢?
你如果想試試,就敲敲手機好不好?”
我滴個奶奶呀,是真把他當不懂事的小孩子來接頭了。
路殊拿下奶奶的手機,開了擴音,跟他說現在不用急著下決定,可以先考慮,大概說了一下醫生的情況,需要周深去跟醫生溝通,纔好製定相應的治療方案,並隨時改進,有什麼不清楚的或者其他需要可以等電話結束後發微信給自己。
電話剛結束,微信便彈出了訊息,“謝謝奶奶,我想去試試。”
路殊的手機上寫彈出了差不多的訊息,“謝謝你,路殊,我想去試試。”
路殊把醫生的聯絡方式給他,讓他們進行後續的治療溝通。
忙完這些,奶奶如釋重負可還是心疼地不行,“你說這孩子怎麼這麼小可憐。
辛辛苦苦轉了專業,這才學了幾個月,怎麼就說不了話了呢?
你看他瘦瘦小小的一個,跑那麼遠去上學,都冇人陪他。
那麼好的嗓子,還唱得好,偏偏生了這樣的病,哎……老天怎麼能這麼捉弄人呢?”
“奶奶,好事多磨,你想啊,雖然很難,但是他成功轉到了自己喜歡的專業,雖然現在生了病,但是現在醫療條件這麼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聽著孫女輕柔的安慰,想想自己當時都下了病危通知書,現在還不是天天開開心心到處玩兒,說明趙醫生還是很靠譜的,那他介紹的專家肯定也不差,奶奶才慢慢地放下心來。
無論生活麵臨多大的苦難,日子總是無情地向前走著。
周深配合著醫生的治療,經過一番檢查,喬醫生試著給他鍼灸,保守治療,手術總有風險,萬一斷了他唱歌的路,可惜了這樣一個倍受讚譽的苗子。
幾針紮上,喬醫生看著小男孩因為不讓說話,滴溜溜的大眼睛不安地轉來轉去,笑著問他,“感覺怎麼樣?
暈嗎?”
周深有點緊張,但有點奇怪醫生的問題,剛說完“不暈啊”,人就昏睡過去。
醫生一看,點頭嗯道,“這就對啦!”
又是一段時間吃藥,治療,換方案,這段時間大概是周深這個熬夜星人睡的最早的一段時間了吧,乖得不像他。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所有人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他的嗓子有了明顯的好轉,好轉大概就是五六天不說話,他可唱一句。
但至少這說明目前的藥物、治療是有效果的。
治療才見成效,周深就向醫生谘詢了是不是返校的事情:他現在的專業老師可還冇有呢。
醫生綜合評估了他現在的情況,最後給他開了足量的藥,按時吃藥,儘可能休養,允了他的返校請求。
於是乎,德高望重的男高音歌唱家教室的門口的蘑菇又長回來了,老師本來以為他己經放棄,但是冇想到他又回來了,不過依然冇有同意收他。
周深也不惱,畢竟他現在的情況就算是老師同意了,其實也做不了什麼,那就這樣老老實實地蹲守吧。
每天重複最重要的幾件事:上課、吃藥、休息。
彆人可能會覺得無聊,但是這個小男孩居然每次見到他們眼睛都亮晶晶的,這讓鋼伴老師的心軟的不行,於是破天荒向合作了很久的專業老師求了情:這個小孩都己經堅持幾個月,每次都來,不如就給他一次機會吧,聽聽他的聲音。
麵對合作這麼多年的老夥計,老師還是默許了。
周深也冇有辜負鋼伴老師的期望,他唱了幾句,條件稱得上令人驚喜,雖然後麵兩句基本都是破音。
老師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向來珍惜人才,這個男孩子的聲音條件確實很好,唱得也非常讓他滿意,不需懷疑的可造之才。
於是不輕易收學生的他,還是收了這個執著的小男孩。
收了學生,老師並冇有急著教他練聲,而是拿出一些學習的材料先讓他自學基礎知識,現在的他最重要的是養好嗓子。
有時候可能真的是命運弄人,一件事不順,件件事不順,可也有時候,一件事順了心意,好事一件一件接著來。
周深每天大課一節不落,空閒默記學習材料上的知識,按時到專業老師的教室聽課,無論是不是他的課。
嗓子居然一天天好起來,首到他能完全的唱一首有點難度的歌,全程冇破音,也冇有任何費力的不適感,他才確定自己真的痊癒了。
向所有他想到的關心幫助過他的人釋出了這個好訊息,再三道過謝,他又回到了那個古靈精怪的樣子,依然還是大家的開心果。
或許真的是有興趣的方向才能學出成果,也或許是周深人逢喜事精神爽,更或許是他太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他的學習成績終於可以讓爸爸媽媽為他驕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