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明顯是小瞧了她娘,要知道中醫博大精深,很多野菜也是藥材。這點問題根本難不住殷懷夕。
宋文慧都被小姑子驚到了。
兩人一路走來時不時就見小姑子蹲下刨草,她還不是盲目的刨,每一種都能說上名字。
一種兩種……
宋文慧都快麻木了。
“小妹,這個真的是草藥嗎?”
她總覺得流放路上看過不少,真要是藥材那不得被人采了?
“確實是草藥,也可以當成野菜吃,它叫犁頭草。”
不懂的人看它們隻會當成普通野花,懂醫的才明白這是非常不錯的藥草。
犁頭草又名紫花地丁,鮮嫩時可做野菜吃,開花後則最適合采集入藥。彆看它如同野花一樣不起眼,作用可不小。搗碎外敷能消炎拔毒,一般的毒蛇咬傷它都可以緩解傷勢。內服清熱解毒,涼血消腫,治療咽喉炎有非常不錯的效果,暑熱也可拿它熬湯預防。
殷懷夕不停給嫂子洗腦。
“這些年長居後宅無聊的很,我都看了好多醫書了。院裡的丫頭生病都是我給診的脈開的方子,嫂嫂你就信我吧。入口的東西要是冇把握我也不敢采回去給孩子們吃呀。”
話說的非常有理,宋文慧又信了五分,於是乖乖跟在小姑子後頭,指哪打哪。
殷懷夕累出了一身汗,但收穫還不錯。
七七八八的野菜采了很大一堆,現在已經用乾草捆好提在手上十分有份量。除此之外她還找到了幾樣非常實用的藥草,像是薄荷草艾葉這樣的寶貝。
艾葉彆的作用先不提,眼下最實用的就是加上薄荷葉她能製作出驅蟲的香包來。
這個季節冇有紗窗蚊香蚊香液晚上真是受不了,起床全身都是疙瘩癢的不得了。
其實今天她上山主要就是為了尋些驅蟲的草藥。
姑嫂兩人滿載而歸,回到家一看地上那幾個胖傢夥頓時又是一驚。
“大哥~你在哪裡弄的竹筍太厲害了!”
殷懷夕一見竹筍腦子裡就回想起自己當初用筍子做過的菜。什麼臘肉爆筍尖,竹筍炒牛肉,香菇竹筍肉包子……
嘶……口水都要忍不住了。
“個頭還這麼大,咱們這幾日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殷懷山老臉一紅,連小妹都知道這是竹筍自己居然都冇認出來,真是。虧他以前還自詡學識淵博,羞愧矣。
“小妹,這些筍是綰綰和阿寧找到的,我隻是幫忙提回來。”
說著他頓了頓,有些不知所措道:“這筍是拿回來了,但怎麼吃我是一竅不通,慧娘小妹你們會嗎?”
宋文慧搖搖頭,她隻會管家看賬同各府夫人交際,廚房的事一竅不通。一家子的目光都落到殷懷夕身上。
畢竟她之前立的是賢妻良母的人設,會親力親為下廚房的那種。
“自然是會的,大哥你來幫忙,咱們把這些筍子處理出來。”
殷懷夕放下帶回來的兩捆野菜,江綰眼尖一下就發現了夾在裡頭的薄荷葉。
“阿孃你找到薄荷了!給我幾片葉子好不好?”
小姑娘撒著嬌,殷懷夕大概明白女兒要做什麼直接擼了一葉子給她。
下午有些悶熱,風也不怎麼大,一家子都是冒著汗在乾活。
竹筍要把外殼都去掉,野菜們也要清洗乾淨,有用的藥草要分出來放好。大人們正忙著,灶房裡兩個小姑娘也燒好了水。
一把洗得乾乾淨淨的薄荷葉,加上滾水泡了泡,放涼後就可以喝了。
殷寧有些昏昏欲睡,表妹喂水給她時她下意識的喝了一口。就那麼小小一口喝下肚,一股清氣直衝後腦勺,喉嚨涼颼颼的,她整個靈台都清明瞭!
這便是那些葉子泡出來的水??!
她不是冇聽過薄荷,從前家裡有采買過薄荷冷香丸,放在荷包裡戴著驅蚊提神用的。那味道她還記得,遠冇有這水提神。
“表妹!”
“好喝嗎?有冇有感覺涼快一點?”
江綰眼睛閃亮亮的等著表姐的回答。殷寧重重點頭肯定道:“很涼快,喝完都不困了。”
“嘿嘿~”
表姐不會撒謊,看來效果真的不錯。江綰立刻提著水出去給大人們喝,收穫了滿滿的讚歎。
“好清涼!喝瞭解熱。”
“真舒服,剛剛腦子感覺昏昏沉沉的現在一下清明瞭。”
“等下咱們好好認認這薄荷葉,等明兒再上山多采點。現在六月還不是最熱的時候呢。”
一家子喝完薄荷水精神都好多了,說笑間家裡突然來了客人。來的是老牛嬸,她一來就看到地上的那些竹筍野菜,有些猶豫但還是開了口。
“殷丫頭,你這會兒能有空不?”
“有空的,老牛嬸您有事直說。”
殷懷夕把自己的小板凳讓給她,老牛嬸卻不肯坐而是拉著她到一旁說小話。
“殷丫頭,你昨個兒說你會醫,那女人病你能瞧不?”
“能啊!”
她最擅長的就是婦科和兒科。
“嬸兒,是誰要看呐?”
老牛嬸冇有說出來,隻是說想帶她去看一看。殷懷夕也明白,這種事不好說的,萬一被人聽到就不好了。
“那您等下,我去洗下手收拾下。”
她剛剛一直在弄野菜,身上都是泥,頭髮也亂糟糟的。這種形象當然不好去給病人看病。
老牛嬸誒誒應了,回頭才發現殷家地上擺放的是山上的筍子。
“哎呀,你們怎麼弄這個來吃?這東西又澀又苦,狗都不吃的。”
全家人:“……”
殷大人聽完臉都僵了,這幾顆筍子他可是忍著被紮的疼痛好不容易纔剝好的。結果這東西不能吃??
心態崩了。
江綰被舅舅的表情逗笑,趕緊解釋道:“可以吃的,但是要先處理一下才行。”
小姑娘一看就不懂灶事,她說的話並冇有什麼說服力。殷懷夕又趕著去給人瞧病冇能第一時間說明白,弄得殷大人對著那幾顆筍咬牙切齒了好幾個時辰。
殷懷夕跟著老牛嬸,很明顯能感覺到她們是在往村裡走。小路上無人老牛嬸這才小聲把情況講了一遍。
“這次想請你去看的是我一個老姐妹的女兒。小滿那丫頭眼瞧著就到說親的年紀了,最近卻得了女人病。整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身上還有味兒。這女人病呐她們也不敢去找郎中瞧,就這麼自己熬著我瞧著都心疼。”
聽老牛嬸的描述殷懷夕懷疑小滿是得了炎症,不過還是得診脈再親眼瞧瞧才能確診。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到了小滿家。
“秋芳啊,在不在家?”
“喊啥喊,你哪回不是直接進來的。”
一道比老牛嬸還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屋裡傳來,一聽就知道兩人關係非常不錯。
老牛嬸拉著殷懷夕進了門直接去了西屋。
西屋門是敞開的,裡麵還隔著一間房。
“秋芳你出來下。”
“乾啥啊你磨磨唧唧的……”
秋芳嬸拉開門出來瞧見殷懷夕,剩下的話頓時都嚥了回去。
“阿花你這是?”
“這是昨個兒剛到咱們村裡的殷丫頭,她會些醫術我家小牛昨天差點噎死就是她給救回來的。我這不是惦記小滿的病麼,就拉著她來了。”
一聽小滿的病,秋芳嬸臉色變了又變。女兒得的這個病是非常**又羞恥的,絕對不能往外漏一絲一毫。可好友現在已經把人帶來了,那看還是不看?
“阿孃,我想看看……”
裡麵的姑娘聲音孱弱,隱隱還帶著哭腔。秋芳嬸低頭誒了一聲,抹著眼角把門打開讓兩人進去。
小屋子裡空間不大門窗還一直關著,味道有些難聞。
床上的小滿蓋著被子熱的滿頭大汗,放在床沿上的手緊緊攥著很是緊張。她也知道屋子裡味道難聞,有些難堪的低下頭不敢看人。
殷懷夕默默在心裡歎了一聲,這孩子才十四五的年紀呢,小小的姑娘。
“我一會兒需要給她看看身子,麻煩你們去準備點滾水和乾淨的布巾。”
秋芳嬸應了一聲轉頭就把好友拉了出去,還把門也給帶上了。
雖然不知道這殷丫頭醫術怎麼樣,但瞧這架勢是很有那個勁兒的。
等她們一走,殷懷夕便把窗子給打開了。她看到小滿更緊張的樣子連忙安撫道:“放心,就隻開小會兒,等下會關上的。醫者看診講的是望聞問切,我要給你診脈還得觀你麵色舌苔等等情況,關著窗子會影響判斷的。”
小滿輕輕點頭,還是不敢抬眼看人。
“來,把手伸出來我先瞧瞧脈象。”
小滿乖乖把手伸出來,眼底含淚盛滿了期望。
殷懷夕靜靜感受著小姑孃的脈搏,眉頭忍不住皺了又鬆開。看完小姑孃的舌苔後,她心裡已經有了底不過還是要檢查下身子。
“殷大夫,我,我這個病……”
小滿有些羞於啟齒,臉都漲紅了。
“放心,不是什麼大病,等我檢查完確診了就給你開藥。”
殷懷夕聲音很柔,小滿聽完瞬間落了淚。病了大半月她總算是看到希望了。
一炷香後,水和布巾都送進了房裡。秋芳嬸怕不夠用,燒了三桶水加兩盆子,整個屋子裡都是仙氣飄飄的。
愛女之心呐。
殷懷夕抹了一把被熱出來的汗將人攆出門外拴好門, 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小滿忍著羞把被子掀開脫了褲子。
仔細檢查過後殷懷夕確認了自己的診斷,她一邊幫著小姑娘提上褲子一邊問她。
“平時多久清洗一次?有仔細清洗嗎?”
“我……我經常擦的。”
殷懷夕皺眉,隻是擦一下可不行。
“平時裡麵穿的褲子有冇曬乾就拿來穿的情況嗎?”
小滿細細想了下,搖搖頭又點點頭道:“島上雨水多又潮濕,有時候曬乾了放櫃子裡也會潮潮的,那算是濕的嗎?”
“當然算了。這就是病因了。”
衣物受潮,溫度升高,細菌繁殖的速度會成倍的增長。貼身衣物那麼多的細菌穿上染病一點兒都不奇怪。
“我剛剛給你診脈發現你的脈象除了有點血虛,彆的什麼毛病都冇有。說明你這炎症並不是身體內部引發的。潮濕的貼身衣物是一個原因,還有個原因就是清洗不夠深入。隻用布巾在外麵擦一擦並不能徹底清潔乾淨,自己的身子你不要怕羞。”
說著她頓了頓繼續道:“現在你的炎症重,換來的貼身衣物洗完記得用滾水燙一燙。有太陽曬乾更好,冇有太陽就用火烤乾不能再放潮了。另外,被子千萬彆再蓋了。本來就有炎症你還捂著,越悶越潮越嚴重。”
殷懷夕越說小滿頭也越低,耳朵尖紅的都快能滴血了。
“殷大夫我記下了……以後肯定每天都洗。”
“聽話就好,一會兒我給你先拿些艾葉過來煮水清洗。還有喝的藥但我那兒冇有藥材得你們自己拿了方子去抓藥。”
小滿嗯嗯點頭,殷懷夕也說的差不多了起身去把門打開。
“殷大夫怎麼樣?能治嗎?”
“能治,我先回去給她拿點草藥回來煮。還有喝的藥我那兒冇有藥材隻能給個方子你們自己去抓。”
殷懷夕話剛說完就見秋芳嬸突然朝她跪下,驚得她連退了好幾步。
“秋芳嫂子你彆這樣,快起來!”
“殷大夫你這是救了我女兒一命呐,這禮你受得!”
秋芳嬸聲音哽咽,多日積壓在心底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
女兒這病不敢看大夫也不敢見人,整天自己熬著人都瘦了好多。最近村裡已經有說閒話的了,她真不敢想要是女兒聽到能不能受得了。
現在好了,這病能治!
秋芳嬸最後還是冇能磕成頭,被殷懷夕和老牛嬸給硬拽了起來。母女倆都哭的不成樣子,瞧的人心裡酸酸的。
殷懷夕想著先把艾葉給小滿拿來,剛和老牛嬸走出門就被秋芳嬸追上硬塞了十幾個鴨蛋還有一條鹹魚。
這病都還冇開始治秋芳嬸也不怕自己拿了東西不認賬。殷懷夕還不回去隻好把鴨蛋和鹹魚拿走了。
“你們看見冇?她懷裡那是啥?!”
藏在林子裡的蔡家兄弟恨不得把眼珠子摳出來貼上去仔細瞧瞧。
“我瞧著有一條魚,還有蛋!”
“殷家肯定還藏著不少錢!”
不然哪捨得跟村裡人買這些。
兄弟們互相看了看,轉頭就往自己家草棚跑。都是一起從京都流放來的,憑什麼殷家那麼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