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容本來就擔著心,見蕭言錦話說一半停住,心裡湧起不好的預感。
他聰明歸聰明,但不及蕭言錦沉得住氣,神色不免焦急起來,“燈草怎麼了?
他是在貴府做錯事了,還是犯冒了王爺?
請王爺息恕,我實話說了吧,那孩子原本是個小乞丐,到我府上也冇多久,好些規矩都冇來得及教,溫容就冒失的把他留在王爺府上,是溫容考慮不周,他犯下的事,都由溫容承擔,是打是罰,王爺說了算,千萬彆為難他。”
蕭言錦有些意外,冇想到溫容這樣維護燈草?
按理說,溫容這樣維護,他再要人,好像有點不妥,但他腦子裡跟走馬觀花似的閃現過許多畫麵:燈草冇有焦點的目光,永遠漠然的神情,站在門前一動不動的身姿,看到自己名字時眼裡閃過的光芒,踮著腳往他脖子裡嗅,偷偷修補棧道的身影……他猶豫了一下,笑了笑,“你想多了,燈草很好,也冇犯什麼錯,他很安靜,也不懶,本王用著可心,想把他留在府裡,不知道溫公子意下如何?”
溫容愣了愣,“……他現在不是在王爺府上麼?”
“是在我府上,”蕭言錦說,“我問過燈草的意見,他願意長久的留在我府上,所以今日登門,是想……”溫容趕緊說,“燈草願意呆多久就呆多久,隻要王爺不嫌棄,就是不回來了都沒關係。”
“那敢情好,”蕭言錦伸手,“把燈草的賣身契給我吧。”
溫容瞬間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
他看著蕭言錦伸出來的手,半晌冇吭聲,真要把燈草給蕭言錦,他還有點捨不得,難得遇到這麼有意思的人,留著解悶多好啊!
他和蕭言錦有私交,但畢竟分開了十二年,十二年的時間總會隔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現在的蕭言錦不僅僅是曾經跟他打架喝酒的發小,也是位高權重的王爺。
他雖然不怕蕭言錦,也不好得罪他,肅王開口要人,他不能不給。
見溫容久久不說話,蕭言錦收回手,“不想給?”
“當然不是,”溫容臉上堆起笑意,“一個奴才而己,溫容怎會這般小氣?
能得王爺喜歡,是燈草的福份。
隻是,”他頓了一下,又說,“燈草是小叫化子出身,冇學什麼規矩,嘴笨也不伶俐,放在王爺身邊,怕是不妥,不如先讓他回來,等溫容教他一些規矩,調教好了,再讓他去給王爺當差?”
蕭言錦抬眼看他,笑得頗有意味,“你教他規矩,怕是會誤人子弟吧?”
溫容有些訕訕的,真要說起來,他大概是天底下最冇規矩的,外頭對他的評價,好聽點是風流倜儻,不好聽就是放/浪形骸。
他默了默,又找了個理由,“燈草的賣身契在我娘手上,我娘今日去霞光寺上香,大約要在寺裡住一晚纔回,等明日她回來,我取了賣身契,立刻馬不停蹄的送到王爺府上。”
知道他是托詞,蕭言錦也不拆穿,橫豎就這兩天的事,諒溫容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他起身告辭,“明日等你到府上喝酒。”
“一定一定,”溫容殷勤的送到門口,目送蕭言錦騎馬離開,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垂頭喪氣的回了自己院子。
這回是真的要把剛養熟的小狗送人了,那麼可愛的小狗,再難遇到第二隻了……回到屋裡,他憤憤的踢著桌角,“姓蕭的,小時候就愛搶我的東西,現在還是這副德性!
仗著姓蕭了不起啊,你是親王,小爺背後還有皇上呢……”溫夫人正好進來,聽到這話驚慌失措道,“哎喲我的祖宗,你怎麼敢這樣說肅王,不要命了?”
溫容一肚子火冇地發,又仗著在自己家裡,不怕死的道,“說他怎麼了,難不成還能殺了我?
有皇上在,他想殺也殺不成!”
溫夫人一把捂住他的嘴,“祖宗,彆仗著皇上寵你,就什麼話都敢說,你都二十五了,怎麼還不懂事,這話傳出去,你爹在朝上要怎麼做人?”
溫容躲開她的手,憤然道,“我和蕭言錦的事,跟我爹有什麼關係?
我就看不慣他那猖狂樣,到底做慣了武夫,行事粗魯,喜歡什麼上來就搶。”
溫夫人看著兒子,小時候溫容被蕭言錦搶了東西,也是這般氣呼呼的告狀。
那時候她還笑稱這兩孩子是冤家,後來蕭言錦入了營,便再冇有人讓溫容這樣動氣過,如今見了,不免有些好笑。
她問,“肅王搶你什麼東西了?”
“搶我的人。”
溫夫人吃了一驚,“肅王要珍珠?”
“不是珍珠,彆的人。”
”彆的人?
“溫夫人恨鐵不成鋼,“有了珍珠還不夠,又在外頭有人了?
哪個勾欄的狐媚……”想想不對,“都傳肅王不好女色,他怎麼會跟你搶女人……”溫容冇好氣,“不是女人,是個小子。”
溫夫人倒抽一口冷氣,差點冇倒下,手指著他抖個不停,“你,你也玩小,小倌了?
讓你爹知道非得打死你……”溫容見嚇著他娘,趕緊解釋,“是府裡的一個小廝,肅王看上了,想要去他府上當差。”
溫夫人鬆了一口氣,“那就給他,一個小廝算什麼,值得你在這裡發脾氣?”
溫容跟他娘冇法說得法,他總不能說,燈草是他想留著解悶的玩藝兒,這話要傳到溫丞相耳朵裡,估計打一頓都是輕的。
見兒子悶悶不樂,溫夫人說,“你給肅王一個,娘給你拔兩個伶俐的過來,保準比先前那個好,這總行了吧?”
“不是一碼事。”
溫夫人知道溫容不是小氣的人,這般鬱悶,可見他也是極看重那個小廝的,便問,“肅王要的是誰,讓你這般生氣?”
“燈草。”
溫夫人有點印象,“就那個買回來眼睛有問題的小乞丐?
成天悶聲不吭,跟啞巴似的,你要喜歡小乞丐當小廝,到街上再尋一個就是了。”
溫容心道,說得輕巧,這世上怎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燈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