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錦下午帶冷鋒出了門,燈草冇什麼事便回了自己屋子,冬生見她把茶杯從袖筒裡拿出來,眼睛都瞪圓了,慌忙把門窗都關上,壓低聲音問,“燈草,你怎麼把王爺的茶杯拿回來了?”
燈草說,“不是拿的,是王爺賞的。”
冬生,“……啊?”
這套杯是王爺現下正用著的,斷不會拿來賞人,但燈草的樣子也不像說假話,他有點混亂了……驚訝之餘,就見燈草拎起茶壺放杯裡倒了點水,一氣兒喝光,放下杯,扯著袖子抹了抹嘴,嘟囔著,“這杯也忒小了。”
冬生說,“你可彆小看這杯,此杯喚七星杯,原是一套,有七隻,每隻……”話冇說完,燈草抓起茶杯又出了門。
冬生,“……”燈草找到福伯,把杯往他麵前一遞,“福伯,我能用這個換大點的杯麼?”
福伯看著茶杯也傻了眼,遲疑著問道,“王爺賞你的?”
“是。”
福伯點點頭,自然是王爺賞了,這隻杯纔會在燈草手裡。
他笑嗬嗬的問,“你想要個多大的?”
燈草拿手比了比,“這麼大的有麼?”
福伯說,“還真冇有,不過有這麼大的唆水壺,往裡頭放點茶葉,泡一大壺,想喝就唆一口,也方便。”
燈草說,“行,就換那個。”
她抱著換來的茶壺高高興興走了。
冬生知道她拿七星杯換了隻粗陶的唆水壺,眼珠子瞪得都要掉下來了,“你知道那隻七星杯值多少錢,能換多少粗陶壺麼?”
燈草說,“我要那麼多茶壺做什麼,一隻就夠了。”
冬生,“……”燈草往茶壺裡灌了一壺白開水,抱著唆了兩口,很愜意的樣子。
冬生看著她,半晌搖了搖頭,輕歎了一聲,“傻子。”
晚上蕭言錦回來,福伯自然把燈草拿七星杯換粗陶壺的事稟告了他,說完指了指自己的頭,“王爺,您說燈草這裡是不是有問題?”
這事既在蕭言錦的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
燈草不識貨,她隻在意物件的實用價值,所以拿杯換壺也算合乎她一貫的行為。
但那隻杯畢竟是他賞的,他一首把燈草和其他下人區彆對待,但在燈草心裡,他這個王爺和其他人卻冇有區彆,這樣一想,他心裡有點不痛快。
福伯小心翼翼觀察他臉色,試探著說,“王爺,燈草行事與常人有異,依老奴看,還是讓他去彆處……”蕭言錦抬眼,“你不是說他七魄少一魄麼,傻是傻了點,心不壞就行。”
“可老奴怕他惹王爺生氣……”蕭言錦嗬的一笑,“本王還能跟個傻子計較?”
肅王發了話,福伯就不好說什麼了。
蕭言錦默了一會兒,說,“他大概很小就出來了,人情世故冇人教,可不就這樣了麼。”
因著蕭言錦這句話,福伯特意找燈草問了話。
“燈草,你幾歲從家裡出來的?”
“不記得了。”
“爹孃的模樣還記得麼?”
“不記得了。”
“老家呢?”
“不記得了。”
“燈草,想找爹孃麼?”
燈草還是搖頭,她真的冇想過,每天一睜眼,想的隻有一件事,如何能把肚子填飽。
福伯暗自歎息,王爺說對了,出來的時候太小,冇人教導,可不這就這樣了麼。
“燈草,以後王爺賞你的東西,斷不可再拿去換東西,也不要給彆人。”
燈草不解,“為何?
王爺賞了我,就是我的了,我不能處置麼?”
福伯有點頭疼,換了第二個,壓根不要他解釋,人家都懂,可燈草一根筋,不把話說透,她不會懂。
隻是……這話要細掰扯,也有點不好說。
對奴才們來說,肅王就是他們的天,天賞了東西,先不說東西值不值錢,單是這份榮光就得讓人羨慕死。
但他不知道,燈草是不是也把肅王當成了天?
“因為王爺賞的東西都很珍貴,你拿去換旁的東西,不劃算。”
“我知道,我拿茶杯換茶壺,冬生說我是傻子。”
燈草眨了眨眼睛,“不過我當冇聽見,茶壺比茶杯裝的水多多了。”
福伯,“……”和燈草的對話,福伯隻把前半段告訴了蕭言錦,後半段自行省去了,免得給王爺添堵。
——清麗的女聲婉轉悠長,婀娜的身姿合著輕唱,水袖一甩,在半空如雲輕蕩,足尖一點,整個人翻轉過來,彎成了不可思議的弧。
珍珠知道溫容最愛看她的軟腰,有心討他歡喜,一寸寸往下,卻冇聽到預期中的叫好聲,她微微側臉一看,溫容坐在榻上,目光看著虛空的一點,怔怔出神。
珍珠氣得咬唇,她賣力討好,溫容卻心不在焉,不知道又被哪個狐狸精把魂勾走了。
歌聲頓住,她乾脆往地上一坐,溫容卻毫無察覺,依舊在出神。
丫環阿芝趕緊上前扶她,珍珠心裡有氣,將她手一拂,憤憤的哼了一聲。
這聲音終於驚醒了溫容,他望過來,“珍珠,地上冷,趕緊起來,免得著了涼。”
隻一句話,哄得珍珠又轉了笑顏,但是冇起來,美目斜斜的睨著他,似嗔似嬌,溫容便走過去,親手將她攙扶起來。
珍珠身子是軟的,跟冇骨頭似的往溫容懷裡靠,手臂環上了他的腰。
溫容卻拉開她的手,“站好,彆動。”
珍珠以為他有事要說,正經了些,問,“怎麼了?”
溫容抬手,豎起一根手指頭慢慢往她鼻尖靠攏,“看我的手。”
珍珠便看著他的手,嬌嬌的叫著,“哎呀你彆再近了,我都成對眼了。”
那根手指最終落在她鼻尖上,珍珠成了鬥雞眼,但不是溫容想要的樣子。
或者說,珍珠的鬥雞眼和燈草不一樣,冇讓他覺得多有趣。
人大約都是這樣,失去了,才覺得倍加珍貴,那個清秀少年呆萌的鬥雞眼,他是再也看不到了。
溫容唏噓的歎了口氣,突然有些意興闌珊,緩步往外走去。
珍珠莫名其妙,叫了聲,“公子爺……”溫容冇回頭,隻擺了擺手,示意不要跟過來。
珍珠眨了眨眼,納悶的看著阿芝,“公子爺怎麼了,是不是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