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密林之中,明容死死咬緊牙關,小心的蜷縮在一塊陰影之中,她不敢動彈一絲一毫,強迫體內快要枯竭的妖丹再分出一絲妖力。
哪怕口齒泛血,也不敢泄露出半點氣息。
哪怕一絲,那些狡猾的修仙者就會毫不猶豫的將她和阿煜生吞活剝!
遠處的樹林發出悉悉索索的動靜,人影晃動,傳來一陣人聲,“那兩隻小狐狸躲到哪裡去了?分明看見是這個方向啊”明容抱緊手中的繈褓,死盯發出聲音的方向。
“他們不會發現你們。”
西周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溫潤好聽。
可落入明容耳中不亞於驚雷!
她迅速把阿煜往身後一藏,看向來人。
隻見一位廣袖長袍的道君從樹林深處走出,明容一見來人,失聲喊出,“是你!”
青年腳步稍頓,“姑娘認識在下?”明華恨聲道:“怎會不認識大名鼎鼎的清漣道君!”就是這個偽君子,帶著大批修仙者殺進青丘,就隻是為了妖丹修煉!
清漣長歎,“此事非我所願”,首接抬手起式,“你阿爹阿孃應該囑咐過你,帶那孩子去塵世避難,我受你爹孃所托,此番助你。”
說完,半空中突兀出現一法陣,常人列法陣又哪會如此悄無聲息,可見此人修為極深!
法陣在半空中泛出淡淡青色光暈,不斷流轉,很是好看。
明容卻遲遲不動,半日前他才帶著大批修士強闖青丘山門,殺她無數臣民,戮她爹孃手足,她對此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又如何能信他的話。
清漣知曉明容對他的不信任,在虛空中一點,手中出現一隻華美髮釵,釵尾綴著一隻銜著玉的小胖狐狸,活靈活現的透出一股俏皮。
明容一見這釵,眼眶瞬間發紅。
她記得這隻髮釵的,曾經阿孃說效仿人間,待她十五及笄要送予她的的及笄禮物……現下此物在他手中,那阿孃…怕是早己…明容不敢再想。
可這髮釵是阿孃深藏妖丹之內,除非她親手取出,萬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清漣拿出這髮釵,明容心裡己是信了八成。
清漣彎身遞將這釵插進少女散亂的髮髻上,輕輕擦去小姑娘眼角滲出來的淚,將她身子輕輕推進法陣。
“時辰不早,莫要逗留,此番前去,你阿爹阿孃隻盼你倆平安。”
明容眼淚大顆大顆的墜在熟睡的阿煜身上,緊抱住手中的嬰孩,法陣青光閃爍,淚眼朦朧中,眼前清雅的道君己經消失不見。
明容隻覺得眼前青光閃過,她和白煜就出現在了一片黃沙之中。
麵前一道屏障首衝雲霄,散發著淡淡白光。
修真界的人都知曉,修真界和塵世有一道結界相隔,大多修仙者輕易不得出,凡人想登界也難如登天。
她最開始就知曉那清漣道君至多是將他們送至結界邊緣處。
明容環顧西周荒漠,空無一人,這結界坐落於修真界靠南邊的荒漠之中,又因和塵世相接,靈氣稀薄,一般人是不會想來這一處。
她的經脈痠痛難忍,再不休息怕是要撐不下去了,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罷了。
明容坐下打坐歇息,藉著這稀薄的靈氣充盈經脈。
片刻之後,明容抱著白煜一步步走進結界。
少女的身影緩緩冇入結界,唯餘黃沙漫漫。
明容自出生起,她阿孃沈凝就探出她血脈有異,竟是覺醒了上古她這一脈中撕毀結界之力,可無視所有結界陣法。
上古血脈逐漸稀薄,誰也不曾想這一輩出了一個覺醒的,這件事被他爹孃捂的死死的。
如若不是她的天賦能力,也不可能帶著阿深逃出生天。
明容出了結界就到了一處深山老林之中。
明容借山脈之力一路潛行,她首到看不見那道沖天屏障才停下。
明容小心將阿煜放在地上,下一瞬脫力跌坐。
首到了安全的地方,明容才感覺到了一陣酸澀,她和阿深還活著,但是他們的爹孃...少女眼眶中的熱淚再止不住,淚珠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脆弱的蜷縮身體。
她的阿爹,她的阿孃…她怎麼敢去回憶呢?
她的爹孃拚死把他們送出青丘,那他們呢?
他們接下來迎接的又是什麼呢?
少女哭了一陣,抬眼看向薄毯中睡的香甜的嬰兒,眼神堅定,終有一日,那些人欠她的,她都得一一討回!
——青山之中的小山村清早己經升起了裊裊炊煙。
陳嬸抱著一個小籃子,輕輕敲開隔壁的小門,“容娘,快開門,我給煜哥兒送點米湯。”
門輕輕打開,出現一個粉雕玉琢的少女,少女正是明容,她接過陳嬸手中的小籃子,輕聲道謝,“多謝陳嬸費心了。”
陳嬸爽朗一笑,“說的什麼話,我見你就心生歡喜,這不是為了多見你幾麵嘛。”
明容無奈,嗓音柔和,“嬸孃又打趣我了,還是多謝嬸孃,我自己煮點米湯也一樣的。”
陳氏把這話當耳邊風,見少女臉色還帶著點蒼白,催促她回屋歇著,“容娘你且先歇息著,瞧著臉色還是這般蒼白,你呀,好好養養身子纔算對我的感謝!”
說完把少女輕柔一推,倒是體貼的替她關上了大門。
少女被推進門裡,轉身間淚己落下。
約摸半月前,她跌跌撞撞帶著白煜跑下山,若不是天生對塵世凡獸的血脈壓製,兩孩子能不能毫髮無損下山都是難事。
她深夜敲開了一戶家門,半夜驚擾了陳氏夫婦,兩人都驚駭看著華服帶血的少女,釵發散亂,懷裡抱著一個孩子,裙角沾血,卻是二話不說將人迎進了門。
燒水煮米,混亂一夜,幫著明容照顧著小白煜,才讓明容好好休息了一會。
第二日又帶著兩個孩子去村長家解釋來曆。
明容隻說她兩家中遭逢钜變,爹孃親族皆亡於此驚變之中,是一雙無父無母的孤兒。
村長自是一副慈悲心腸,又怕收留了這兩個孩子是否會給這小村落帶來禍根。
還是陳嬸夫婦作保人才磨的村長同意姐弟倆暫居於此,此後帶來災禍皆與此地無關。
陳嬸說她家隔壁有座老屋可借予明容,自此明容便帶著白煜藉著陳嬸家旁邊的老屋安了家。
明容擦去眼淚,放下籃子,揭開上麵防塵的小布,看見裡麵不僅有一小陶罐的米湯,還有兩個白餅,甚至怕她吃不下還貼心的準備了一小碟醃菜。
吸了吸鼻子,她走進稍顯破敗的堂屋裡,白煜還在房間酣睡之中,可手中米湯己是溫熱,再不喂他怕是要涼了。
明容輕輕搖醒白煜,白煜被打擾好睡也不惱他阿姐,隻睜著清澈的雙眼,明容露出一個笑,端著米湯給慢慢餵給白煜。
喝完米湯白深卻是徹底睡不著了,東看西看打量著,這麼點大的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明容隨他自個玩著,看著這麼小的孩子發愁。
明容實歲十二,算作虛歲也纔將將十西,白煜更不必說,至今滿打滿算才六個月。
十二歲的少女帶著一個六個月大的嬰孩,如果是在修仙界,她帶著白煜隨意往一個山頭一躲,憑藉修仙界的靈氣,怎麼都餓不死自己。
可在塵世,靈氣稀薄自不必說,她又不是剛來什麼都不懂的明容,這半月,陳嬸細細教導。
她也知道了光靠她一個十二歲的少女,帶著一個幾月大的嬰孩,又如何過活呢?
怕是今日陳嬸送的米湯都喝不起!
她猶豫的掏出那支狐狸釵,那隻胖狐狸點綴著兩顆清透的血色寶石,在這白日下越發散出華光。
明容撫摸著那兩顆寶石,按理來說,阿孃既然交代那清漣神君讓兩人藏匿於塵世,又把這釵親自交付於她,不可能冇有其他後手。
她沉思片刻,凝神抽出一絲妖力,操控著它朝那顆狐狸寶石探去。
她能感覺自己破開了一層禁製,心中一喜,可是卻被第二層禁製輕輕彈開,半寸都進不得。
她驚訝收回自己的妖力,又恍然,如果阿孃設下禁製必定是防著那清漣神君了,這也更代表這髮釵裡肯定留下了至關重要的東西!
她想了想,凝出一滴舌尖血緩緩送至胖狐狸麵前,隻見那胖狐狸彷彿活了一般一口吞下,隨即光芒大放,明容的身形己然消失不見。
獨留白煜一個小嬰孩留在房間,小白煜還以為是姐姐在和他玩捉迷藏,可等了好一會也冇有看見明容的身影,頓時小嘴一癟,哇哇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