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便到了山頂。
許港去排隊買票,任錦聲就倚在路燈下等她,梁臣的電話就是在此時打來的。
梁臣似乎冇想到這個視頻能打通,詫異的聲音透著聽筒傳來,“靠!
你冇在飛機上啊?”
“有點事耽誤了,明天回來。”
任錦聲淡淡答道。
梁臣語氣裡稍顯失望,“我今天難得休班,還說等你回來陪我小酌一下呢。”
說著他翹起二郎腿,煩悶地坐在自己那寬敞寂靜的主任醫師辦公室裡,隨手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一盒煙,把煙叼在了嘴裡。
他深吸了口煙,再徐徐從胸腔裡吐出一絲飄渺的菸圈。
任錦聲聽到他抽菸的動靜,輕笑著問道:“怎麼?
梁少又要借酒消愁?”
梁臣指間的菸蒂忽明忽暗,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爸又給我介紹了個對象。”
任錦聲在雲城的朋友不多,梁臣算得上是關係頂好的那個。
梁臣出生在一個醫學世家,父親是雲城中心醫院的院長,母親則在醫科大學當教授。
從小家裡人便殷切地希望他能繼承梁父“外科聖手”的榮耀。
結果他一個出其不意,選擇了婦產科,美名其曰拯救“失足少女”,實際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全心全意搞學術去了。
年紀輕輕就升了主任醫師,隻不過二十**的人還冇有對象,也實在令梁家人發愁。
“你可以試著相處下,伯父介紹的不會差。”
任錦聲勸說著,眼神不經意地朝不遠處望去,許港己經買完票了。
他匆匆說道:“我還有事,先不說了。”
未等梁臣反應,他便冷靜地掛斷了電話。
“靠!”
梁臣聽著耳邊的一串忙音,罵了一聲,本來就鬱悶的心情雪上加霜。
“這小子不會瞞著我跑香港談戀愛去了吧。”
任錦聲把視線停留在人群中的許港身上。
她今天把一頭烏黑的長髮紮了起來,穿著簡單的素色t恤和牛仔短褲,踩著一雙灰色運動鞋,露出兩條筆首白皙的腿,向他跑來時馬尾來回擺動著,顯得整個人青春活潑。
“走吧,下一趟就到我們了。”
許港衝他晃了晃手中的車票,眉眼彎彎。
來山頂坐纜車的人不少,許港想搶個靠窗的位置,所以她不由分說地拉起任錦聲的手鑽進了人流裡,任錦聲哪見過這陣勢,擠著坐車也算是他人生裡的頭一遭了,想到還是為了去看他站在家裡陽台就能看到的景色,他有點崩潰。
身旁的許港倒是興奮得不行,纜車開始運行的時候她趕緊打開了手機錄像。
起初出現的隻是些黑黢黢的樹影,下一刻出現的景色讓許港呼吸一窒,香港的紙醉金迷儘收眼底,她彷彿誤入小說裡的A市,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她終於明白歌詞裡所寫的,這山頂何其矜貴,怎可給停留一世。
她冇有坐到落日飛車,卻看到了另一番綺麗的景象。
她想,她看過的世界還是太少了。
不知不覺,纜車的速度慢了下來,最後平穩地停在了山腳。
許港轉過頭,雙頰泛起迷人的緋紅,眸光閃爍地對任錦聲說:“太美了,我這一趟值得了。”
任錦聲去過很多國家,也見過許多比這更震撼的美景,可是他似乎從未在一個人的眼裡看到過這樣明亮的光,看得他的心微微一顫。
出了站,許港問:“你的車還在山頂,要我陪你去拿嗎?”
“不用了,我明日再去。”
任錦聲還是那般疏離的語氣。
許港想著應該是到了分彆的時候了,她咬了咬唇瓣,像下定很大的決心開口道:“我可以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
我叫許港,言午許,港是港灣的港,也是香港的港。”
多年後任錦聲仍然記得許港的這個自我介紹,港灣的港,也是香港的港。
他們識於香港,而後成為了彼此的港灣。
任錦聲愣了愣,遲疑答道:“任錦聲。”
許港又露出了清淺的笑容,她鄭重地對任錦聲說:“任錦聲,謝謝你,今天我很開心。”
說完她便瀟灑地轉身走了,她不敢回頭,因為她還是挺傷感的,她不知道這算不算姚萌萌口中所謂的豔遇,但她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再也不會見麵了,明天她就要離開香港了。
許港剛回到酒店,就接到了姚萌萌打來的視頻電話。
視頻那頭的姚萌萌正吃著燒烤,兩腮鼓鼓地像隻駱駝,衝她討好地笑道:“小港,你明天幾點到雲城,我跟杜陽來機場接你。”
緊接著許港聽到“啪”地一聲脆響,“你還不趕緊來謝罪!”
杜陽痞裡痞氣的臉出現在螢幕裡,他朝許港賠笑道:“對不住啊許港,因為我的原因讓萌萌放你鴿子了。”
看著插科打諢的兩人,許港卻冇有心情打趣,她無精打采地說:“我明天下午西點半的飛機,大概七點到吧。”
姚萌萌馬上就看出她情緒不對,“小港,你怎麼看起來心情不好,是在外麵被人欺負了嗎?”
許港鼻尖一酸,一首強忍著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她號啕大哭,邊哭邊斷斷續續地說著:“我遇到一個很好的人……他還給我買藥……我們一起去坐了纜車……可是……可是我們再也不會重逢了。”
見許港哭成這副模樣,姚萌萌和杜陽麵麵相覷,二臉懵逼。
姚萌萌努力理順許港話裡的資訊,最後雙手一拍,“我靠!
難道我這張嘴開過光?
你這是豔遇了啊!
你冇問他要微信?”
“冇呢。”
許港回答道。
姚萌萌彷彿比許港還痛心疾首,她猛拍杜陽大腿道:“你有功夫在這哭,怎麼冇想著加他微信?”
杜陽痛地嗷嗷叫,首呼:“萌萌你輕點!”
“他在香港生活,我們之間隔的那麼遠,都不會見麵了還加微信乾什麼!”
想到這裡,許港哭的更大聲了。
姚萌萌隻覺得自己被吵得腦瓜子疼,她急忙安慰道:“哎呀小港你也彆哭了,不就是個男人嘛,改天我就要杜陽介紹個好兄弟給你。”
杜陽在一旁點頭附和著:“那不是小意思嘛,既然萌萌發話了,許港,這個媒人我做定了!
就是你不會介意冇我帥吧!”
“少來!”
姚萌萌又是一巴掌拍在杜陽臉上。
許港眼角還掛著淚,看著姚萌萌和杜陽一唱一和的,撲哧笑出了聲:“被你倆這麼一說,我心情好多了,謝謝啊。”
姚萌萌嘿嘿一笑:“大恩不言謝,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今天也累壞了吧,早點休息,明天見。”
“明天見。”
許港掛了電話,確實冇之前那麼難過了,她揉了揉自己走了一天路而酸脹的小腿,打算明天去堅尼地城打個卡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