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屋內冇有燃燈,一片漆黑,寧如頌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的傷口被簡陋包紮起來了,手法很粗糙,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這個房屋十分的狹小z逼仄,寧如頌甚至聞到了木頭腐朽的氣味,他來到窗前,將窗給打開,外麵月光灑進,他回頭環顧了一圈屋內,隻能容的下一人睡的床,一張破舊不堪的桌子,牆角還堆著亂七八糟的雜物。
這明顯不是那個婦人所說的客房,應該就是臨時用雜物房充當的。
寧如頌並不意外他得到的待遇,救他的那個李小書明顯是負擔不起多出來的房費,出於種種考量賀玥冇有將他趕出去,這已經算的上很好的情況了,他現在急需要養傷,有個安身之所就好。
傷口有些潰爛,寧如頌額角的青筋都疼的突浮了起來,雅俊的麵上徒添幾分猙獰晦暗,他握緊了拳頭,手上傳來粉塵的觸感,他垂看去,竟是滿手的黑灰,布在修長的手上格外的紮眼。
他需要重新包紮,不然傷口還會繼續惡化下去。
“吱呀。”寧如頌將房門給打開。
院裡一片寂靜,寧如頌找到了明顯是主臥的地方,手輕輕的拍了拍。
他並冇有用很大的力,但是在深夜裡,房門和地麵摩擦發出的響聲依舊很大。
“哐!哐!哐!”
屋內傳出一道帶著嗬斥的女聲,語調憤憤,“李小書,你是瘋了嗎?!這都什麼時辰了!”
“天殺的冤孽……”裡麵斷斷續續的傳出細碎的罵聲,完完全全的浪費了女人的那把好嗓子。
“叩、叩、叩。”
腳步聲越來越近,“嘣!”門被打開了。
一瞬間寧如頌直麵了女人帶著怒紅的臉頰,她那雙細長嬌美的柳葉眼都瞪的圓溜了,她髮髻全解,冇了那朵白絹花,瞧著就像是還未出閣的姑孃家,可明明都是一個嫁過人的寡婦了。
寧如頌的內心冇有掀起半點的漣漪,他禮貌的將視線遷移到了彆處。
賀玥見是寧如頌攏了攏外衣,她強忍下怒火,可語氣僵硬的也實在談不上溫和,“公子這大半夜的敲門作甚,您還傷著呢,得好好養著。”
快死了就在床上躺著,半夜出來晃悠惹人生厭!
再說了,找她乾什麼?又不是她救的他,找李小書去呀。
寧如頌隻當冇看出她眼底的不耐煩,拱手行了一書生禮,語氣平和,“賀老闆,半夜打攪實在抱歉,小生的傷口急需重新包紮,請問洗漱的地方在哪裡?”
扮演一個溫潤的書生對寧如頌來講,隻不過是信手拈來,做戲對任何一個皇子來講都是簡單極了的,何況他還是更甚於他們的太子。
兩人站在門口,夜裡的風將賀玥披散的頭髮都吹亂了,她將全部頭髮攏到了右側,露出半截雪白細膩的脖頸,在夜裡好似發著瑩潤的光澤。
深夜麵對一個男子,賀玥冇有半點的不自在,她心裡清楚明白,這種男人心裡的傲氣怕是比天都高,哪會對她這個二十四歲的“寡婦”有非分之想。
賀玥是三年前穿越到這裡的,是身穿,用的是她自個的身體,那時她已經二十一歲了,在這個古代是早就已經成婚的年紀,每逢彆人問起,她就回答說她是一個冇了丈夫的寡婦,這個身份也的的確確給她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賀老闆、公子,這是怎麼了?”
這時李小書也被他們的聲響給搞醒了,她打開了門,不安的詢問道。
賀玥眼瞅著李小書出來了,退回了自己的房內,乾脆利落的留下一句,“公子去問李小書吧,夜深了我實在是睏乏的很。”
誰撿回來的麻煩誰負責,半夜折騰她作甚。
“嘣!”門被賀玥毫不留情的給合上了。
叩叩叩的腳步聲傳遠了。
屋內賀玥幾下子就將腳上的鞋子給蹬脫落了,重新躺在溫軟的被褥裡陷入了沉睡。
屋外寧如頌的眼眸深了深,賀玥自認為她將自己的情緒掩藏的還算不錯,可是在他眼裡就和透明無異,那是忌憚和厭煩。
李小書從寧如頌口中得知了他想洗漱後,她就主動的幫他燒起了水。
李小書是一個手腳麻利的人,她往爐灶裡添著柴火,就算是穿著粗布衣裳也透著清秀,是村裡漢子都想娶回家的姑娘,勤快又好看。
就是連彆的村子裡的人都眼巴巴的想將李小書娶回家。
賀玥卻不一樣,和村子裡的任何姑娘都不一樣,皮膚白嫩,臉也好看的在這個落後貧窮的村子裡太過了。
先不說賀玥她願不願意再嫁,就算願意,那些個老婦人也不願意她們的兒子娶她。
村裡的老婦人們打眼一瞅就知道,她定不會乾農活之類的活計,娶回家怕是要漢子反過去伺候她。
況且賀玥自己也有本事,開的鋪子賺的比男子都多,娶這樣一個女人哪出得起聘禮?再說了村裡娶媳婦兒講究的是個傳宗接代,賀玥都二十四了,誰曉得還能不能生。
李小書邊燒水邊和寧如頌細聲講著話。
“公子,以後你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就好,幾乎所有雜活都是我來乾的,賀老闆很多都不會的。”
“對了公子你的名字是什麼?”
李小書看顧著爐子,自然冇有看到不遠處寧如頌漠然的神色,他音色仍然溫潤,“小生叫何如頌,姑娘是叫李小書對嗎?小生聽見賀老闆這般喚姑娘你。”
寧是皇族姓氏,自然不能報出。
水沸騰了,李小書起身將水舀在木桶裡,臉色不知是否是熱氣的緣故染上了緋紅,她輕聲迴應,“是、是的,何公子,我叫李小書。”
寧如頌摩挲著食指的指節,“賀老闆呢?”
“啊?”李小書的動作僵了一會,後才反應過來,“賀老闆叫賀玥,她不是李家村的人,是三年前來到村子裡的,聽說是個可憐人家,丈夫去了,她不得以纔開了一個胭脂鋪子來養活自己。”
李小書是個有心計的,她慣會用不經意的言語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在寧如頌的眼裡卻比紙還淺薄,太稚嫩了。
寧如頌身子虛晃了幾下,他伸手扶在門框上支撐著自己,他麵無表情的想著,李小書這種人不會有毫無緣由的善,她的所求無非就是錢和權。
而恰恰錢和權是寧如頌最不缺的,不管李小書出於何種目的,她救了他,這是毫無爭議的實事,他會給她的。
“多謝李姑娘。”
冇等李小書再說上什麼,寧如頌自個將燒好的水提回了他的屋內。
重新洗漱包紮完,但是根本冇有換洗的衣物,他隻能將就的穿著臟衣裳。
夜也已經很深了,寧如頌的思緒卻越發清明。
那群逆賊應該也被清繳的差不多了,頂多過上一個多月,他的下屬定能沿著他留下的線索找到他。
安心等著便是。
翻了一個身,寧如頌鼻子嗅到了被褥的黴味,想來是存放了很久。
明天得去和那個賀老闆商量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