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氣乍暖還寒。
念薇本就討厭冷天,上輩子死在冬季後,她就對這樣的冷天越發的厭惡了,若非必要,在這種天氣裡,念薇是決計不會出門的。
春暖閣中,香菸嫋嫋、泥炭生紅,紫檀小幾上,一隻鴉青色梅瓶中插著一束花房才送來的迎春,屋內暖意融融,和屋外的冷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念薇著一襲緞地繡花百蝶裙,一雙戴著冰花翡翠鐲子的素手有的冇的的翻著眼前的一本書,若是有人細細看去,定是會狠狠的驚訝一番,這美人看的可不是什麼閒書,赫然是一本講究排兵佈陣的軍書!
她看的入神,卻忽聽門外響起了一陣請安的聲音,緊接著,便是自家二哥那熟悉的嗓門傳了進來:“薇薇,大哥二哥回來啦,你也不說出來迎一迎我們!”
念薇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翻書的手瞬間一頓,她抬頭向窗外望去,隻見兩個男子長身玉立,一前一後的向著院內走來。
見到了朝思夜想的熟悉的身影,念薇迅速的將手中的書扔在了一旁,隻來得及躋了腳下的鞋子,提起裙襬便向門口跑去。
站在念薇身旁伺候的秋蘭見小姐這般,心中焦急怕她受了風寒,也趕忙拿了件披風追念薇而去。
念薇剛剛走出房門,一股冷意便撲麵而來,她恍若未覺,直直的盯著院門口的兩位男子有些出神。
那兩人,一人身材高挑、雙肩寬闊、青絲如墨、姿容絕灩,他身著一身月白色青竹織錦長袍,正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驚才絕豔,獨一無二。
另一人則著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劍眉入鬢、目似剛星,器宇軒昂、英氣逼人,不禁得讓人讚歎一句:宗之瀟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
自重生歸來,念薇想過很多次見過兩個哥哥的場景,如今真的見到了,鼻頭卻忍不住酸了起來。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大哥江雲州,另一人便是他的二哥江雲行。
江雲州看見念薇,忍不住皺了皺眉,又在秋蘭給她披上披風之時舒緩了臉色。
他忍不住對念薇叮囑道:“你穿的這樣單薄就跑出來,也不怕受了風寒!”
聞言,江雲行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若不是他吼的那一嗓子,怕是念薇也不會急急的出來。
念薇看著眼前兩位兄長,心頭驀的一暖,她趕緊裹緊了披風,裝模作樣的說道:“大哥、二哥,我好冷呀,咱們進屋說可好!”
江雲州知曉這是念薇不想讓他擔心,他便也從善如流道:“為兄也是好久冇見你了,咱們進去說吧!”
念薇看著兩個兄長,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大哥江雲州自幼聰慧,是大周有名的少年探花郎,多少京中貴女傾慕的對象。
如今,他任職翰林院編修,每月幾乎也隻在休沐時才能回家,彆看品級不高,可大週一向有“非翰林不入內閣”的說法,若真論起來,將來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想到前世大哥的慘死,念薇隻覺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大哥是如此的鮮活,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向小時候那樣似的抓了抓他大哥的衣袂。
江雲州看著這個可愛的妹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他抬起手,笑著摸了摸念薇的頭頂。
這一摸,江雲行瞬間便有些炸毛:“薇薇揪大哥的衣袂,怎麼不來揪揪我的衣袂,而且,我也要摸摸薇薇的頭!”
江雲州和念薇聞言,俱是哈哈一笑,還是江雲州拍了一下江雲行的頭道:“讓你在書院待了這麼久,怎麼也冇見你長大些?”
江雲行有些不服氣道:“大哥,我本就不喜歡讀書,若不是為了爹爹和孃親,我早便走武舉人這條路了。再說,那書院的先生極為嚴格,我這好不容易纔能回來一次,卻見薇薇隻親近你,不親近我!”
江雲州聞言,作勢便瞪了她一眼,緩緩開口道:“我是大哥、你是二哥,咱倆能一樣嘛?”
江雲行還想反駁,可一想到自家兄長那強烈的血脈壓製,剛剛升起來的那一點賊膽又不由的縮了回去。
念薇看著自家二哥雲行,心中忍不住一頓。
她這個二哥,頗有些俠義心腸,他自小便喜歡舞刀弄棒,可偏偏卻生在了他們這樣的文臣之家。
近年來,邊關一直不太平,就連驍勇善戰的肅國公一家都已死的七七八八,父母就算再寵愛二哥,也不會捨得讓他往戰場上衝。
可就是這樣的二哥,卻在江家出事以後生生被人打折了一條腿,父母、大哥、妹妹全部身死,他便護著大嫂、護著自己的侄子侄女,護著自己的妻子,硬生生的就那樣堅持了下去。
念薇心念一動,也抬起手摸了摸江雲行的頭道:“二哥,我也摸摸你的頭,這樣總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