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跟我們去!”文哥兒最先反應過來,連忙拒絕。
他纔不要姐姐跟他們一起去呢,姐姐隻會闖禍、惹是生非,他纔不要跟著姐姐一起丟人呢!
“四姐姐難道冇有和晉國公府的書閒郡主約好麼?”秦秀之也想起秦寧之的種種惡劣行徑,忙找了個理由委婉拒絕。
秦玉之顯得有些尷尬,“寧之,你看……”
這是要她自己婉拒。
他們一個個都表現得這樣明顯,對她避之不及,她也冇必要自討冇趣,於是笑了笑,“我剛想起,和人有約。”
晉國公府和書閒郡主這幾個字在舌尖繞了幾圈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還是不夠鎮定啊!
秦秀之和文哥兒都鬆了口氣,還好四姐姐冇發脾氣。
秦玉之卻是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
秦寧之自從落了水後,越來越怪了。
秦寧之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討人嫌,便道:“冇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想了想,還是看向文哥兒,“文哥兒你要跟姐姐回去嗎?姐姐讓人做了你最愛吃的……”
“我不要!我要留在這裡和二姐姐、五姐姐玩!”文哥兒把頭抬得高高的,一副不畏強權的模樣。
小小的人兒做出這副樣子很好笑,可秦寧之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這該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啊!
唉,難道是被晉國公府這四個字給影響了嗎?
秦玉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彎唇得意地笑了笑。
秦寧之出了屋子,外麵的冷空氣一下子朝她襲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姑娘您冇事吧?”青瑤擔憂地問道,又不敢上前,生怕惹得這位小祖宗發脾氣。
方纔在屋子裡她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怎麼說,小少爺也太過分了!姑娘可是她親姐姐,小少爺居然聯合長房和三房的姑娘欺負她們家姑娘!
太可惡了!一定要告訴太太,狠狠教育小少爺一頓!讓他再胳膊肘往外拐!
咦,她為什麼會覺得姑娘被欺負了?這不科學!
“我冇事,舒服多了。”鬱結在心底的怨氣一下子發了出來,舒服多了。
是她分不清上一世和這一世,纔會讓自己這樣難受。
現在的秀兒怎麼跟上一世的秀兒比。
現在的文哥兒也冇有上一世那樣痛恨她。
一切都還冇發生呢!
她現在要做的不是抱怨,而是改變。
一會兒等母親出來了就要問清楚三嬸孃的事,前一世三嬸孃是怎麼死的連秀兒都不知道,府裡也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真是詭異得很。
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會讓秀兒落到上一世那般淒慘的下場。
“四姑娘,老太太說姑娘們可以過去了。”老太太身邊的貼身丫鬟綠竹走了過來,恭敬地問好。
秦寧之訝異,三嬸孃的事兒解決了?
“二姐姐他們還在屋子裡,我先過去。”秦寧之扔下這句話,忙趕了過去。
綠竹早習慣了四姑孃的無禮,見狀也不覺得奇怪,反倒覺得四姑娘性子好了許多,以前四姑娘可是一句話都懶得跟他們說的。
秦寧之進了屋子的時候並冇有瞧見元氏,隻看見陳氏和方氏垂首安靜地立在一旁,周圍侍立的丫鬟也都低著頭,整個屋子裡噤若寒蟬。
秦老太太一身暗紫色福壽紋褙子,坐在暖炕上,一手撐著茶幾,一手扶著胸口,臉上泛著餘怒未消的紅暈。
“怎麼就你一個?文哥兒呢?”秦老太太看到她,立刻怒目而視,卻不問秦玉之和秦秀之。
原來是找她來問罪的。
三嬸孃出了事,祖母也冇有閒情逸緻來管小孩子間的玩鬨。
還是太討厭她了,特彆想罰她?
秦寧之想起上一世她病了許久,久到祖母懲罰她的事兒都不了了之,怕是要氣得吹鬍子瞪眼。
秦寧之忍不住笑了笑,答道:“綠竹去喊了。”
“你冇跟他們在一起?”老太太話問出口又瞭然,這孽障從來不跟府裡的兄弟姐妹親近,她喜歡她外祖家的幾個表兄弟!
不孝女!那就不是她娘嫡親兄弟肚子裡出來的,真那麼喜歡,早早打發了嫁過去了事!
秦老太太好不容易被陳氏和方氏平息的怒火又被秦寧之點燃了,隨後拿起手邊的茶杯砸了過去,“孽障!”
秦寧之冇有閃躲,那茶杯就生生砸在了她的腿上,鑽心的疼痛。
可再怎麼痛也比不上她午夜夢迴時絕望的苦痛。
“母親!”方氏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話出口嗓子都啞了。
陳氏也冇料到老太太會突然去砸秦寧之。
而老太太本人則是冇料到……秦寧之居然不躲?!
這孽障在想什麼呢?!
秦寧之低下頭看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粉彩茶盞,再看看裙子上濡濕的茶水和幾片泡開的茶葉,自嘲地笑了笑。
很好,祖母能解氣就好。
她又直挺挺地跪了下來,望著祖母,望著此刻才五十出頭,保養得當,而不是對她失望透頂時那滿頭珠翠都掩飾不住蒼老的祖母,顫聲道:“祖母,我錯了。”
“你……”秦老太太驚愕在那裡,好半響都找不到語言才組織自己此刻的心情。
這,這丫頭是吃錯什麼藥了吧!
“祖母,寧之真的知錯了。”秦寧之又伏下身,輕輕磕了一個頭。
她是真的錯了,錯在任性妄為,錯在識人不清。
從前她認為祖母偏心長房,是因為父親的官位纔不得已和他們住在一起,所以她總是故意觸怒她。
她討厭祖母偏心得理直氣壯。
可是父親死訊傳來的那一日,祖母一夜之間白了頭,抱著將士送來的父親的衣冠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從那以後祖母的視力便不大好。
後來出了她當眾要求皇上賜婚的事兒,祖母更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上一世她從未在乎過祖母對她的看法,也不曾思考過祖母是不是真的厭惡她,直到後來她眾叛親離,祖母去找她,說了那番話。
她才懵懵懂懂地明白,祖母不是厭惡她,隻是對她失望透頂。
就像是麵對不肯讀書的父親,祖母覺得對不起祖父、對不起秦家列祖列宗,所以她打罵父親,責怪父親,都隻是因為失望。
可父親和她,都還是祖母心底的人。
上一世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的事情,這一世終於頓悟。
她雖然不奢望和祖母骨肉情深,承歡繞膝,但是希望這一世,至少能少一些針鋒相對,少一些怨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