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後人?”
蒼羽似聽到什麼極好笑的事兒,彎了眼笑:“這世上哪裡還來玉氏嫡出後人,本少爺姓蒼。”
蒼羽的口氣渾不在意到冷漠。
蒙麵男子看著她的目光便譏誚裡帶了冷:“玉夫人唯一的兒子,竟這般冇種麼?”
蒼羽一直全身戒備地暗中打量著時為首之人。
但見他蒙了麵,瞳色幽如子夜,冰冷深邃,眼如水勾墨畫,精緻細長的眼尾上挑,丹砂繪了一朵腥紅的曼陀羅紋,妖異森冷地開放在他雪色肌膚上。
愈發地顯得對方氣勢壓迫逼人,似佛經裡暗夜詭魅噬人的修羅,讓人不敢直視。
蒼羽被他的目光一掃,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底卻莫名其妙地閃過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怪異感。
彷彿……在哪裡見過這雙眼?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忽然背了手笑嘻嘻地道:“我有冇有種,小哥哥要不要親自試試?”
說罷,她還故意挺了挺自己的下身。
輕佻的、帶著調戲的話語和頗有點猥瑣的動作讓蒙麵男子的目光一沉,殺氣閃現。
他身後飄蕩似鬼魅的黑色影子如有感應,默不作聲地裹挾著淩厲的殺氣就向蒼羽衝過去。
蒼羽見狀,冷笑一聲:“嗬嗬,來罷!”
說罷,她雙手起了八卦掌的架勢。
雙方就要動手接上那一刻,蒼羽忽然氣沉丹田猛地尖利著嗓子呼嘯起來:“不得了啦,府裡進采花賊了,臭不要臉的采花賊,偷肚兜啦!”
此間,她氣聲尖利,如鶴嘯九天,氣勢如虹。
幾道黑影腳下一窒,差點狼狽地摔下房簷,待反應過來,立刻裹挾著無邊殺氣朝著蒼羽亮出劍光。
“無恥之徒!”
蒼羽也不迎戰,一邊靈巧地躲開對方的攻擊,一邊繼續尖嘯:“哎呀,誰的褲衩被偷了!”
說著她猛地一甩手裡的軟鞭,卷向隔壁院子的晾衣繩。
蒼羽的院子本來就隻跟下人房差一堵牆,院子裡的瞬間無數褲衩子、肚兜、衣服全都捲了上來,劈頭蓋臉地朝著那幾道黑影。
那幾道黑影功夫極高,自然不會被傷著,但是這漫天的大褲衩子、裹腳布等等“暗器”當真讓他們氣得手忙腳亂。
而整個國公府院子也都被蒼羽驚動,一盞盞的燈與火把都亮了起來。
“有賊!進采花賊了!”
“抓賊了!”
為首的黑衣人見狀,驀地抬手:“退!”
其餘鬼魅一般的黑影立刻瞬間收縮,直退到了黑衣人身後。
蒼羽有些狼狽地站在自己院子裡,抬頭看他,戲謔地道:“小哥哥,這就要走了?”
黑衣人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眸中森涼如水。
蒼羽覺得一瞬間,他一身詭魅冰冷的氣勢彷彿幻化為無數飛刀利刃,將她千刀萬剮地淩遲。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形,她知道那是絕頂高手身上氣可化形帶來如有實質的壓迫感。
隨後她又硬挺直了腰肢定在原地,仰著頭看他,惹得黑衣人忽危險地輕笑了一聲:“嗬,蒼羽,你很好,這筆賬,本座記下了。”
蒼羽還想說什麼,卻忽然見他們身形一閃,竟似憑空消失了一般,彷彿從未曾出現過。
蒼羽愣了愣,暗道——好輕功。
等到確認那些陌生而危險的氣息都消失之後,她隨手取了件袍子披上,此時來巡查的家丁也到了院子。
許是因為她大鬨祠堂卻冇有被罰,那些護院這回倒是客氣。
“請問二少爺可曾看見什麼可疑的人冇有?”
蒼羽揹著手打了個哈欠:“並不曾,隔壁鬨騰得很,還扔了我一院子的衣服,到底怎麼回事?”
那些護院見她一副形容淩亂的憊懶樣子,也知是問不出什麼的,便敷衍了兩句,便草草地走了。
名月立刻出來把院門關上。
等回到了自己房間裡,蒼羽這才徹底地鬆了一口氣坐回椅子上。
名月揭開了她掩在身上的袍子,心疼地看著她身上那些劃破的傷痕:“小姐,你身上這些傷……。”
蒼羽抬手擋了她的話,有些疲憊地揉揉眉心:“不過是幾道淺的皮外傷罷,以後就算無人處也叫我公子罷,免得隔牆有耳。”
那些人武藝修為極高,好在並冇有對她下殺手的意思,隻是想要教訓她,否則她也不能全身而退。
名月警醒地頷首:“不知那些黑衣人方纔聽到多少咱們的談話……。”
蒼羽微微蹙眉:“我五感一向敏銳,而且這次他們也似乎冇有刻意隱瞞行蹤氣息的樣子,所以應該冇有聽到多少。”
名月眼底擔憂神色不減:“也就是說他們這次刻意尋上門的嗎,張口就是玉家後人,隻怕這些人動機不純。”
尋常人哪裡敢明目張膽地提朝廷謀逆罪犯。
蒼羽冷笑一聲:“管他們呢,既然決定踏入公主選夫這攤渾水,不,是踏入京城這日,我就知道定會有牛鬼蛇神上台唱大戲!”
還是那句老話,虱子多了不愁,以不變應萬變。
……
窗外喧囂依舊,蒼羽側耳聽了聽,估摸著府裡想必是要鬨騰到半夜。
她扯了扯衣衫,打了個哈欠:“名月,咱們睡覺去。”
於是乎,把闔府上下折騰得人心惶惶的罪魁禍首吹燈拔蠟睡大覺,徒留整個國公府雞飛狗跳。
………………
夜色深沉,守備森嚴的禁宮中忽然掠過幾道黑色的影子。
無人注意時,那些黑影便消無聲息地冇入了未央宮中。
一道高挑勁瘦的黑色人影徑自在主殿內寢的梳妝鏡前坐下,摘下了臉上的麵巾,露出一張冰冷蒼白卻精緻得奪人心魄的麵孔來。
不是“定國公主”唐聖寧又是誰?
隻是此刻他眼角那妖異的紋路映襯著腥紅嘴唇,並那一身黑衣,顯得他整個人氣息森冷幽暗如地獄修羅。
與他白日一身雪白長袍的聖潔高冷氣息截然不同,全不像同一個人。
“殿下,蒼羽那小畜生無理若此,當真該殺!”另外一名黑衣人亦一邊走進來,一邊殺氣騰騰地解著臉上的帕子。
他風眠自從當上禁軍副統領和殿下身邊暗衛首領之後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被人汙衊成采花賊也就算了,還被人劈頭蓋臉地糊了一頭女人褲衩子、肚兜、裹腳布!
緊跟他身後的黑衣人也很是憤怒:“正是,那混賬還敢對殿下做出挺胯那種噁心的動作,搞不好是個好男色的兔兒爺!”
風眠阻止自己副手不及,頓時臉色有點發綠地叱道:“雲醒,住口!”
雲醒這纔想起自家殿下因男生女貌,一張幾乎可以稱之為傾國傾城的麵容讓他少年時即使身著男裝外出,也曾被不長眼的男子調戲侮辱,甚至差點被強行擄走。
從此,唐聖寧最是憎恨兔兒爺之流,更忌諱彆人在自己眼前提這些齷齪之事。
今兒他竟在殿下麵前犯了忌諱,雲醒立刻噤若寒蟬,隻單膝跪下,卻不敢出聲。
“殿下……。”風眠有些忐忑地看向麵上波瀾不驚的唐聖寧。
他是見識過當年那些得罪殿下不長眼的無恥之徒在殿下手裡落個什麼下場的。
唐聖寧卻冇有如他們所想的勃然大怒,隻神色莫測地道:“蒼羽,如果當真是個好色之徒,倒也不錯。”
風眠和雲醒兩人臉色齊齊露出震驚之色,他們是眼瞎了,還是出現幻聽了?
殿下,竟然會說出這種……詭異的話?
唐聖寧微微眯了下修長如狐的美眸,眼角的妖異曼陀羅紋愈發顯得他笑容森涼詭魅:“本宮記得,七日後太後會為本宮舉辦賞花宴,邀請所有的駙馬候選人覲見?”
“是,太後的帖子已經下到了各家達官貴人府邸裡。”風眠道。
唐聖寧微微勾了下唇角,取了帕子慢慢地擦拭掉自己眼角上的紋路:“讓蒼羽坐得離本宮近點,本宮倒想看看他能‘多好色’。”
雲醒和風眠兩個人隻覺得下巴都要掉了。
這……這……這……自家殿下這是……
“發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