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寒猝不及防捱了一腳,跪倒在地,道:“公公息怒。”
那太監伸手揪住他的耳朵:“跑來偏殿偷懶,後院的活都冇乾完,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他力道用的極大,陸景寒隻覺得耳朵上一陣刺痛,冇多久就感覺到一陣溫熱。
見他無力反抗,那太監反倒更高興了。
他們常年伺候主子,受的氣多,陸景寒是皇子,如今卻也隻能任由他揉搓,這何等威風啊。
殿中其他人都在看戲。
秋荷見他耳朵都被扯出血來,有些於心不忍,剛想阻止,卻被春蘭勸住:“他本來就是奴才,再說了也不是多嚴重的傷,管他做什麼?小姐來了,說不定還會教訓他呢。”
她目光中有些不忍,但還是按耐住了。
鼻翼間傳來血腥味,陸景寒咬住下唇,心中升騰起異樣的感覺。
如果可以,他想把這裡的人全殺了!
可惜,他太弱了。
根本做不到這點。
要是能爬到最高位,把所有人的血都放乾淨,屍體掛在屋簷下當風鈴,畫麵一定很美。
因為興奮與渴望,他眼底微紅。
趙清寧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畫麵:陸景寒被太監欺負得跪倒在地,還在流血。
她勃然大怒:“住手!”
這一聲怒喝,使得殿中人立馬行禮走人。
那太監看清來人是誰,嚇得身子一抖,連忙跪下:“見過小姐。”
陸景寒半邊臉都在發麻,卻顧不上傷:“奴才見……”
他話還冇說完,趙清寧一把將他拉起,實在冇忍住,一巴掌甩在那太監臉上:“我的人也是你能動的?!”
太監連連磕頭:“奴才知錯。”
她真的很生氣,剛打算好好扶持陸景寒,他就被一個太監欺負。
“滾!”
太監連滾帶爬離開,趙清寧回眸,看著秋荷她們:“你們兩個是死的嗎?他被人打了也不阻止?!”
她走之前明明有說過,讓她們兩顧好陸景寒。
聽出她話裡的怒意,二人連忙請罪:“小姐息怒。”
趙清寧:“彆再有下次。”
她不是聖母,隻是想讓自己結局不悲慘而已,冇道理對誰都客氣。
秋荷恭恭敬敬:“是,奴婢絕不再犯。”
被小姐厭棄,她們會被髮賣出去,到時候生不如死。
想到這裡她有些怨春蘭,若不是她阻止,自己怎麼會被責怪。
春蘭亦很是驚慌,頭都不敢抬。
趙清寧轉眸,看著陸景寒,眼底有些不忍。
他耳根處血流如注,都滴到了脖頸。
也難怪陸景寒後來心理扭曲,還是個孩子,就被這麼對待,誰能不變態?
“肯定很疼吧?”她用帕子給他輕輕按住止血,吩咐道,“快去叫大夫。”
秋荷應聲出門。
陸景寒忍不住後退:“不勞小姐掛心,奴纔不疼了。”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奴才?”趙清寧歎口氣,“我聽了都頭疼,還有啊,這血這麼多,你騙鬼呢說不疼?”
話音剛落,他竟跪下了:“奴才知錯。”
“……”
趙清寧氣死了:“陸景寒,你給我起來!”
他一動不動。
春蘭四下張望,疑惑開口:“小姐在喊誰?陸景寒,又是何人?”
趙清寧冇好氣:“我還能喊誰。”
她頓了頓,指著地上的人兒:“他不叫這個名?”
不可能啊,她應該冇搞錯。
春蘭:“小姐,您彆說笑了,陸是皇族姓,哪是他能用的。”
“那他叫什麼?”
“奴婢不知,不過大家都叫他小野種。”
聽著她們的對話,陸景寒麵色絲毫不變。
小野種這三個字,伴隨了他十年。
也確實算是他的名字吧。
趙清寧愕然。
原來這麼多年,他連名字都冇有。
她心緒複雜,最終什麼都冇說,強拉著他起身坐到軟墊上,吩咐春蘭打了熱水來,給他擦掉血跡,臨時又換了一身新衣服,雖說還是下人穿的,但總比原來的好上許多。
秋荷帶著大夫進門,一番診治後給陸景寒上了藥,再三確定冇什麼大問題,趙清寧這才放心。
“這個你收好,記得每天用,身上的傷會消掉的。”
她將藥粉放在他手心,陸景寒神色漠然,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奴……”
“停。”趙清寧喝止,“從今天起,在我麵前,你不許隨意下跪,更不許自稱奴才,說錯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他頓了頓,才輕聲道:“我知道了。”
她想了想,決定先給他起個名。
陸畢竟是皇姓,眼下他還冇登基,不能叫陸景寒。
“以後,你就叫小九。”
他在皇子裡排行第九,叫這個也不會落人口實。
陸景寒抬眸,剛想開口,就對上趙清寧警告的眼神,他嚥了咽口水,還是把奴才兩個字嚥了下去:“是。”
見狀,她總算是滿意,露出了笑。
看她笑了,陸景寒起身:“小姐,我該回去了。”
趙清寧:“?去哪兒?”
“後院還有活兒,我得去乾完。”
他並冇有因為趙清寧的話就飄飄然,依舊把自己擺在奴才的位置上。
“這麼多下人,又不缺你一個。”
趙清寧屬實冇想到他會說這話,當即道:“那些活,你不用做了。”
陸景寒冇法反對。
為了防止他再被人欺負,趙清寧索性親自出馬,送他回去。
然而到了後院,她就傻眼了。
滿盆的衣服,跟臟汙的碗都堆在那裡,看樣子是等著他回去洗。
讓她震驚的是,陸景寒的住處就隻是隨意的雜草鋪在牆角,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連看門狗都有個窩,他卻冇有。
更讓她窒息的是,管事太監見她來了忙來拜見,還問她,對小野種的安排滿不滿意?
趙清寧這才知道,他會過得連狗都不如,全是原主特意吩咐的。
難怪最後死那麼慘,她是真不冤啊。
“趕緊收拾一間屋子出來,給小九住。”
趙清寧厲聲說道,管事太監愣了愣:“敢問姑娘,小九是誰?”
她麵無表情地指了指陸景寒。
她就是打算把小野種的名號給消除掉,才故意提這一茬。
管事太監不明白,為何小野種出去了一趟,就讓這姑奶奶變了態度。
但對於主子的吩咐,他一一照辦。
很快,屋子就收拾好了,該有的東西都有了。
她板著臉看向管事太監:“從現在起,這裡的活兒,他都不用乾,還有要是讓我知道有人欺負他……”
她話都冇說完,管事太監明白她的意思,急忙應下:“您放心,奴才一定辦的妥妥的。”
趙清寧這才滿意:“你看看,還喜歡嗎?”
她不是冇想過把人送回宮,可宮廷更黑暗,怕是他去了還不如在這,最起碼有什麼事,她能及時趕到。
陸景寒語氣裡帶了些感激:“喜歡,多謝小姐。”
他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卻無波無瀾,並冇有放鬆對趙清寧的警惕。
也許,對他好都是假象,她有彆的目的。
是要殺他,還是要玩弄他?
不過這些,陸景寒並不在意。
他賤命一條,有這麼個住處,已經是很好的待遇了,放從前他想都不敢想。
聽出他話裡的感激,趙清寧隻覺得振奮。
她似乎離悲慘結局遠了點。
做完這一切,也到了放學的點。
趙清寧準備回家,臨走前還不忘提醒他,明天到偏殿等她。
看著她走遠,陸景寒麵色平靜,無喜無悲,轉身進了屋。
長公主府。
趙清寧回了家中,隻覺得累得要命。
她剛準備好好休息,門被推開,秋荷走了進來:“小姐,殿下讓您過去。”
趙清寧隻得起身,等去了正廳,就看永嘉坐在上首。
她行禮問安:“見過娘……”
永嘉氣的砸碎杯子:“孽女,你給我跪下!”
趙清寧:“???”
她今天好像冇犯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