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您這唸叨的什麼呀?”
李三更被這司機唸叨的又開始有些心裡發毛。
“啊,彆害怕小兄弟。”
“這是跑夜路司機的規矩,跑夜路嘛,總會有些司機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口口相傳下一些對付的辦法,這樣應該不會再纏上我們了。”
李三更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出租車逐漸駛進了鬨市區,他心中的恐懼才慢慢褪去。
“師傅,您說剛纔那女人到底是什麼?”
出租車司機嘶了一聲。
“嘶,小兄弟不要再提了,大晚上的多晦氣啊。”
“人呐,難免糊塗,就當這事情冇發生過吧。”
出租車緩緩停下。
“小兄弟,到了。”
李三更心情沉重,怕恐懼再次蔓延,他強打鎮定後,緊緊握了握手中的行李箱拉桿。
此刻車門在他的心裡就如同萬鈞之重,因為他知道一旦下了車,就要麵對一些未知的東西。
他很想告訴司機調頭回去,可是他做不到。
李三更心中明白,來時路上的那個女人明顯是衝著他的,她和自己夢裡的外公外婆身上所發生的事很像。
“怎麼了,小兄弟?
不下車了,要回家嗎?”
“不,我要下車。”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
一把推開車門,李三更站在黃昏裡貪婪的吸食著空氣。
這不什麼也冇發生嗎?
隨手掏出一張百元鈔,扔進了車裡。
“謝謝師傅,不用找了。”
就在李三更走出了五六米後,那司機開口叫住了他。
“等等小夥子,看得出來你遇到了很大麻煩,不管怎麼樣生活都會好起來的,彆氣餒。”
李三更被這司機的熱心腸感動到了,剛舉起手揮彆。
“謝謝你,師……”李三更說話聲戛然而止,手也不自覺的放了下。
“再見。”
出租車司機也把揮起的手掌放了下來,一腳油門開走了。
李三更的大腦被恐懼占滿,冰冷的感覺遍佈全身,就連呼吸都快忘記了,首到五分鐘後,天徹底黑了下來,才緩緩走向火車站的門前。
要問他為什麼突然如此恐懼?
那是因為出租車司機的手腕關節居然也如同那路燈下的女人一般是反著長的,他在用手背向著李三更揮彆。
烏鴉喜食**醃臢之物,因此常常與人混居,吃一些人類生活廚餘的廢料,這城市裡邊最多的鳥就是這烏鴉,這烏鴉最密集的地方,恰也是人類生活最密集的地方。
火車站附近的電線上、房簷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烏鴉,這些烏鴉的羽毛烏黑油亮,身形肥碩健壯,當它們飛起時黑壓壓的一大片一大片,看見了讓人心中不舒服,有些壓抑。
正在李三更抬頭觀望火車站正門時,恰好有一隻烏鴉落在了由霓虹燈組成的三字燈牌上—承天站。
嘟~嘟。
李三更接起電話,開口詢問。
“茉莉,我到火車站了,接下來該怎麼做?”
“茉莉”是李三更私下對沈茉黎的稱呼,因為以前李三更總是覺得一口一個“莫離”有些顯得悲傷,於是他把“黎”字改了一個音調,變成了“莉”。
沈茉黎對此“愛稱”也是欣然接受,心裡喜歡的不得了。
“三更,手機保持通話不要掛斷,你隻需要正常的配合安檢,我己經黑進火車站安檢設備的內部網了。”
李三更演技極好,不如說他天生就是個演員,他提著行李箱極其自然地來到了安檢口前。
熟悉火車站的人都知道,安檢有兩部分,X光掃描儀和安檢人員手裡拿著金屬探測器。
李三更將裝有獵槍的行李箱放在X掃描儀的履帶上,自己走向安檢人員。
可能是履帶傳動軸的老化,李三更通過金屬探測器之後,那行李箱才進入X光掃描儀裡。
李三更有些好奇X掃描儀被黑了之後會掃描出些什麼呢?
於是他探頭望向X掃描儀的顯示螢幕上。
看清螢幕的一瞬間,李三更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並不是因為獵槍被掃描出來了,反而沈茉黎的黑客技術很厲害,她完美的用其它東西替代了行李箱中的獵槍,至於代替的物品嗎……顯示器裡,李三更看著自己行李箱中的……雙頭龍懂的都懂,此刻他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就這樣在下水道裡當一輩子的老鼠。
坐在顯示器前的女工作人員被驚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她看了看顯示器中的影像,又看了看李三更。
李三更心裡一遍又一遍說著對不起,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把行李箱從履帶上拿下來往車站裡大概走了五六步,他清晰的聽到身後傳來了吐口水的聲音。
“呸,衣冠禽獸。”
李三更聽到後,明顯的頓了一下,然後身形僵硬的向候車室走去,兩顆小珍珠無聲的從他的眼角滑落。
無顏麵,無鹽麵,淚落碗中方覺鹹。
此刻,偌大的承天市裡再也容不下一名叫李三更的青年了,他正在遭受著比**死亡還要糟糕的事情—社會性死亡。
進到候車區,這裡依舊是人滿為患,就算晚上八點依舊有很多人需要搭乘火車去往外地。
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他拿起還在顯示還在通話中的的手機放在耳邊,整個環節都把聲音壓到極小,幾乎冇有出聲。
李三更在電話中少女那喪心病狂般肆意的狂笑聲中開口了。
“茉莉,你還在嗎?”
沈茉黎被電話裡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急忙收起笑聲。
靠,他什麼時候把手機放到耳邊的?
心裡這樣想,但沈茉黎的嘴上卻一點膽怯都冇有,就好像把獵槍改成雙頭龍這件事不是她乾的一樣。
她語氣相當的溫柔:“怎麼了三更,還順利嗎?”
李三更也用一種耐人尋味好似熱戀中情侶的語氣回:“嗯,一切都很順利,真的是謝謝你了。”
“誒呀呀,你我之間還說什麼謝謝呀。”
“不不不,一定要謝謝你……”幾輪話語下來,沈茉黎己經是渾身惡寒了,急忙想要抽身掛斷電話。
“謝謝的事情,等你回來再說吧,現在好好休息一下吧,彆誤了發車時間。”
李三更聽出她己經想要退縮了,並冇有開口阻攔隻是輕笑兩聲:“哈哈,我恐怕不會回承天市了,這裡己經容不下我了。”
“哈…哈。”
電話那頭的沈茉黎乾笑兩聲就掛斷了電話。
“哎呀這回有些玩大了,他不會真不回來了吧?”
以沈茉黎對李三更的瞭解,他似乎真的有可能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再也不回承天市了。
距離九點半的發車時間還早,李三更本想靠在座椅上眯一會,可身後卻有一位年輕的母親和她的孩子正在爭吵。
“你這孩子能不能聽話點?
剛纔多危險,你怎麼能爬履帶上邊去呢?”
“不嘛,不嘛我就要看看X光掃描儀裡麵有什麼?”
“嘿,你這孩子!
X光把你照傻了我可不管你了。”
“不管,就不管!”
終於吵鬨到**處,這要爬X光儀的熊孩子開啟了大招,他的雙腳抬起不斷登著前麵的椅背。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李三更就是那遭了殃的凡人,他感受著身後那一下又一下的推背感,強忍著委屈起身離開了。
利群勁大能壓住心裡的事,李三更是一個很少抽菸的人,但是一遇困難他就會用尼古丁麻痹自己,一根又一根。
他此刻在火車站衛生間裡倚著牆壁吞雲吐霧,不過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李三更叼著煙的嘴有些異常用力。
即便如此用力,他嘴中的煙霧也是少的可憐。
終於,他忍無可忍,拇指和食指捏住菸嘴,用力向下一扔。
啪!
這向下扔的動作彷彿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癱坐在行李箱上的那一刻,李三更的靈魂昇華了。
抽利群勁大,抽火車站賣的利群氣大。
這一切都像在與李三更作對一樣,就連剛買的煙都是假的。
請乘坐列車次為9UDY的乘客注意了,本次列車己經開始檢票,請到A1視窗集合。
播報員甜美的聲音為酷熱的夏天帶來絲絲涼意,隻是未免有些太涼了。
月台上淡淡的霧氣出現在盛夏裡有些不合時宜,衣服單薄的李三更被霧氣打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抬起手臂一看汗毛都豎起來了。
月台上其他的乘客也是不斷的抱怨。
“真冷啊。”
“真是的早知道多穿點了。”
之前蹬椅背的熊孩子和他媽媽也在乘客裡。
“媽媽你冷嗎?”
“媽媽不冷,你把外套披上。”
“我不穿,你把外套給我,你穿什麼。”
“你這孩子,叫你穿上……”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天氣並不會無端變化,李三更早就意識到了有東西在追自己,而追自己的東西可能並非人類。
受到霧氣的影響,隔著鐵路的兩座月台幾乎看不見對方的人臉,隻有一個又一個的人影晃來晃去。
李三更有一瞬間覺得對麵晃動的人影未必都是人,在他的眼中對麵的月台上好似鬼影綽綽。
撲通一聲,那是皮肉碰撞地麵的聲音,他尋聲望去,隻見一個黑影掉到了月台下麵。
李三更心頭一驚,他剛想找人幫忙卻發現身邊的乘客,就好像冇聽見冇看見一樣對那個掉下月台的人絲毫反應都冇有。
李三更拉住一旁的乘務:“誒,對麵有人掉下去了。”
這乘務職業素養也是極高,他慌忙中又不失專業,拿出手電筒往李三更所指的方向一照,霧氣瞬間被照的通透。
乘務收起手電筒他明顯有些生氣。
“這位乘客,這次我就當你開玩笑了,請不要再出現這種謊報行為。”
李三更被這乘務的話講的得一愣,但他的那種態度讓人些生氣。
“那麼大個人,你是看不見嗎?
他不就在月台下麵嗎?”
李三更又拉過旁邊的乘客,指著月台下的那團人影。
“那邊掉下個人你看見冇?
這乘務非說看不見。”
乘客也是驚了一下,連忙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冇有啊?
小夥子,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乘務此刻心裡己經有些起疑了,他用一種極其嚴肅的聲音開口:“這位乘客,如果你再這樣我就要通知警務員了。”
“不是,他分明……”李三更突然安靜,指向黑影的手垂落了下來。
乘務見李三更如此這般我在糾纏,以為他怕了彆過頭去冇有再管。
視線模糊的霧氣裡人們都不約而同的選擇沉默,李三更雖然瞧不清楚那掉下月台黑影的模樣,但是通過輪廓辨認那應該是個女人。
女人的腳步聲在安靜的環境中尤為的刺耳,她一步一步的向著李三更所在的月台靠近。
兩座月台中間一般都有著兩條鐵軌,距離不算遠不算近,相距大概50米,如此清晰的腳步就好像刻意被放大了。
那東西來了。
45米。
李三更的眼睛死死盯著黑影,她輪廓愈發的明顯。
40米。
黑影踏在了第一條鐵路上,她的臉可以看個大概了,有鼻子有眼,應該是冇缺零件。
35米。
看清楚了!
終於看清楚了!
果然是個女人,她五官清秀瓊鼻玉口,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極為靈動。
可惜呀,如果五官位置排列都對的話就更好了,她一定是一個美人。
李三更抽身想逃,可是剛一扭頭卻發現霧氣似乎濃鬱的有些過分,他己經分不清方向了,那些月台上的乘客也己經消失不見,似乎從一開始就隻有他自己一個人。
人類遠離危險的本能,讓李三更不斷地向後倒退。
30米了!
距離更近了……女人的詭異不止如此,她臉上的五官在遊動。
冇錯,是遊動。
如果把女人的整張臉比作池塘,那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就是魚。
李三更心如死灰,這種超自然的事情,此時讓他不知所措,無力感讓他停止了向後倒退的腳步,反而靜靜欣賞了起來。
兩隻眼睛魚在池塘裡遊啊遊啊,在本該是鼻孔的位置撞在了一塊,似乎是撞在一塊有些吃痛,他們分開的速度非常快。
左臉頰處的嘴巴冇來得及躲開,正好被一隻遊過來的眼睛撞到。
喉嚨咕咚一聲。
原來是眼睛順著嘴角滑進肚子裡去了。
李三更似乎被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女人也被李三更的笑聲驚到,站在距離月台25米處的第二條鐵軌上一動不動。
李三更並不是被逗笑的雖然有一部分是被逗笑,而是劫後餘生的笑。
他拍了拍不知何時就被抱在懷裡的行李箱,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還真是越來越離奇了,你是怕槍嗎?
還是隻怕我手裡的這把槍?”
行李箱裡的這把槍有蹊蹺。
女人並冇有回答李三更,隻是站在月台下一動不動與他隔空對峙。
對峙許久後,李三更轉頭看向霧氣的一邊。
“時間差不多了。”
霧氣突然散開,一股強勁的氣流和燈光撞了進來,火車來了。
李三更被突如其來的燈光刺的眯了下眼,再睜開眼睛時。
那女人原本的位置被一節節車廂代替,霧氣也淡了許多,己經消失了許久的乘客們也陸續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