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隻需給她買一支簪子、折一朵花、露出一點點笑意,便能讓她神采飛揚,心滿意足。
這簡直是世上最劃算的買賣。
他在心中不停提醒自己是大楚人,不能沉淪在東羌的溫柔鄉,更不能去愛秦歸晚。
他在賽場上故意讓九王子隊中人的駿馬受驚,是想藉此撞傷九王子,最好讓其因此喪命。
誰曾想,驚馬轉身撞倒了秦歸晚。
他隻得衝去救人,本以為自己能躲過,卻意外被踩裂了腿骨。
當事情成定局,看到秦歸晚的眼淚後,他不敢、也不願說出真相。
最後隻得佯裝不在乎地笑了笑。
“歸晚,彆哭,我是男人,瘸了也無傷大雅,總好過驚馬踩壞你的臉。”
因為這句話,秦歸晚恨不得將整顆心剖給他。
那個夏天,她為了照顧他,幾乎殫心竭慮。
每日親自餵飯喂藥不說,為求東羌天神保佑他恢複如常,每隔三天去天神廟跪一個時辰,以示誠意。
聽聞有治療骨傷的秘方,回去苦求大當戶父親幫忙尋秘方用藥。
怕他腿肌萎縮,每日堅持為他按摩三次,經常按到雙手麻木失去知覺。
因為過於勞身焦思,很快骨瘦如柴。
他看著秦歸晚從麵似海棠,到兩頰凹陷,容貌憔悴。
他也自責愧疚過、動容過、感動過。
又在一切情緒平息後,再次選擇欺騙利用。
他要活下去,不能出任何差錯,更不能告訴人驚馬真相。
他強迫自己硬下心腸,無視她的付出。
恢複那日,秋陽西下,他丟掉扶老,正常行走一段路後,扭頭看到她站在晚霞的金光中,淚流滿麵。
秋風吹動她的窄袖長裙,瘦骨嶙峋的身形了了可見。
她撲上來,趴在他懷中,嚎啕大哭。
“夫君,你冇有變成瘸子……冇有變成瘸子……”
她不斷重複呢喃這句話。
懷中人的滾燙熱淚打濕了他整個心口。
那一刻,他承認,他感動了。
他想,即便不能給她真心和愛,但可以對她少點利用和欺騙。
可他又很快食言了。
回憶如利刃割肉,每次碰到都會鮮血淋漓。
他不敢再想,強迫自己斂神,又花了小半個時辰,才把所有事講完。
秦歸晚聽完,頓覺恍然明朗。
知道沈家錯綜複雜的關係,更方便以後找機會逃走。
*
翌日早,黑雲如魚鱗,厚厚壓在京都上空,彷彿下一瞬就要壓下,狠狠碾碎滿城繁華。
沈晏之出門前,仰頭望天後,對賀妙心道:“大雨將至,你無事儘量莫出門,小心著涼。”
賀妙心遲疑片刻,“秦姐姐身子不好,我想一會去看看她。”
如今沈晏之官複原職,她挑撥老祖母的計劃也該進行了。
她至今未見過秦歸晚,想在計劃前去看看讓沈晏之厭惡的女人,到底長何種模樣。
“管她作甚。”沈晏之陡然麵色寒戾。
“我讓她抄佛經,她又是病又是瞎,一直未動筆。”
“我剛剛吩咐人把筆墨紙硯送到了佛堂,冇關夠一個月之前,誰也不準去看她,更不準放她出來。”
“可,眼見著天漸涼,秦姐姐本就身子不好,如果一直住在佛堂,萬一又病了怎麼辦?”
秦氏不出佛堂,計劃怎麼進行?
“妙心,我知你心善,可你也不必對她如此上心。你每日費心給她配藥已是仁至義儘,不必再專門去看她。”
“誰知,她會不會忽然又染風寒,過了什麼病氣給你。”
“你若病了,過幾日,怎麼陪我去顧府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