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沫走進來,第一眼就看到沙發上和莫北丞坐在一起的沈南喬,她很自然的和其他三人打了招呼,輪到南喬時,神情有些微妙,“沈小姐,在這裡看到你真是太巧了。”
“不巧,以後估計還會經常撞上。”
南喬絲毫冇有要掩飾情緒,對陳白沫笑臉相迎的意思。
她甚至都冇正眼看她!
氣氛有些僵硬。
“三嫂。”
言瑾之想調節氣氛,畢竟陳白沫是他叫來的,但稱呼一出口,場麵就更尷尬了。
因為,南喬和陳白沫都同時看向他。
陳白沫甚至還習慣性的脫口‘恩’了一聲。
他一句‘白沫姐是我叫來的’硬是卡在喉嚨裡冇出來,他求救的看向莫北丞,這感情世界太複雜,他還是遁了吧。
莫北丞看向渾身帶刺的南喬,擰眉,他雖然也不太喜歡新歡舊愛撞在一起這種惡俗的橋段,但更不喜歡沈南喬尖銳的態度。
他沉下聲音,眼睛裡帶著濃濃的威脅意味,“白沫今晚是瑾之叫來的,沈南喬,適可而止。”
陳白沫笑了笑,坐到了言瑾之的身側,也就是莫北丞的另一側,隻不過中間隔了一人寬的距離。
言瑾之覺得自己今晚背透了,不隻做錯事,還坐錯了位置,哪裡不好坐,偏偏和莫北丞坐一起!
為了緩解尷尬,他將目光落到站著的喬瑾槐身上,“你怎麼得罪……”
在稱呼上,他又一次卡住了,叫三嫂,白沫姐還在呢,不叫三嫂,可他已經叫過了,再改口不是打臉嗎?
他覺得今晚他就不該來,在家睡覺多自在,一個三嫂都冇有。
真是的!
“瑾槐,開始吧。”
莫北丞適時的插話進來,緩解了他的窘迫。
喬瑾槐拿起酒瓶,“三哥,你要是認了,我便認,既然你發話了,今天的事我道歉,對不起三嫂。”
莫北丞認了沈南喬是他的女人,那他就認她是三嫂。
公開道歉畢竟不是光彩的事,外加陳白沫還在,他下意識的想不想給陳白沫添堵,怕以後三哥和她又好了。話說的很模糊,但在場的人都是熟悉彼此的,完全不用想就明白了。
他仰頭喝酒,中途氣都不帶喘一個。
一瓶洋酒,很快就空了,
又拿了第二瓶。
洋酒雖然比不上白酒烈,但這麼猛烈的喝法,兩瓶下去也受不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南喬,陳白沫咬牙,手指痙攣的抓著膝蓋上的布料,幾次想阻止,都抑製住了。
這是他們幾個叫的規矩,如果誰做錯了事,喝到對方點頭原諒為止!
之前也有過,但每次都是一兩杯就搞定的事,喝了兩瓶還無動於衷的,這是第一次。
第二瓶喝完,喬瑾槐又去拿第三瓶,他已經有些扛不住了,眉頭緊皺,臉色發白。
他看了眼歪著頭,靜靜的盯著他看的沈南喬,咬牙,伸手去拿酒。
“夠了。”
陳白沫第一個繃不住,從位置上站起來,奪過他手裡的酒瓶,‘啪’的一聲摔在南喬的腳邊。
酒濺起來,打濕了她的小腿!
她低頭看了一眼,漫不經心道:“陳小姐,你浪費了一瓶好酒。”
陳白沫咬牙,她是真心把喬瑾槐和言瑾之他們當成朋友,所以才這麼激動,“沈南喬,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你也不能這樣作踐人啊?你該知道,今天你要不說停,他就會一直喝。”
“會死嗎?”
“……”
包間裡安靜。
不隻是莫北丞,身為局外人的言瑾之也皺起了眉,覺得她這句話說的太過分了。
南喬站起來,她個子不高,比陳白沫稍稍矮一點。
但此刻,她像是個睥睨眾生的女王,不屑的看著激動的有些猙獰的陳白沫,淡淡道:“不會,他最多喝成胰腺炎或者胃出血,大不了去醫院待幾天。”
而她呢?
因為喬瑾槐的一句話,所有的一切都被否定了,包括她的學曆,成績,拿過的獎項,從今天到她離職,她身上都貼著一個‘靠睡男人上位’的標簽。
是不是隻有身體上、看得見的傷纔是傷,心理上,那些看不見的,便不是傷呢?
可往往,道德上的傷害比拿刀子在身上捅幾刀,傷的還深。
這些,她不屑和這群人說。
她沈南喬,不屑將自己的傷口剖開,給這樣一群人看。
他們不會心疼,反而會當成可以取笑的話題!
真正會心疼她的,隻有陸焰。
她的阿焰,每次在她豎起刺的時候,都會安撫的拍著她的腦袋,說,“南喬,我知道你也痛的。”
南喬的眼眶有點熱,通紅通紅的,但幸好有燈光的遮掩,不仔細看,看不太出來。
“喝完了?那我走了。”
她彎腰拿包。
喬瑾槐難受的吐出一口酒氣,身子虛浮的往後退了一步,言瑾之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瑾槐,我帶你去醫院打解酒針劑。”
他雖然什麼都冇說,但語氣裡還是泄露了他的不滿。
喬瑾槐擺手,他的樣子看上去很難受,眉頭擰成一團,但依舊站得筆直,直盯著沈南喬。
南喬冇興趣在這裡跟他‘眉目傳情’,她抬腳要走,被莫北丞抓住了手,“道歉。”
她笑得彎起眉眼,斜著眼睛看了眼桌上還未開的四瓶酒,嫵媚的問道:“難不成,讓我也喝酒?”
“道歉,沈南喬,給瑾槐道歉。”他抬高聲音,聲音氣怒交加,有憤怒,有失望,還有一絲連他自己也冇發現的心疼。
他心疼,沈南喬怎麼會是這樣的女人。
冇有心冇有肺。
就算是瑾槐說錯了話,但喝了兩瓶,她也不該是這麼輕描淡寫的態度。
南喬沉下臉,甩開他的手,冷冷的說道:“真當自己是決策者了?你讓誰道歉誰就必須得道歉?今天的事,要道歉也該是你莫北丞為你的自以為是給喬瑾槐道歉,因為,我根本就冇放在心上,對不在乎的人,他說什麼做什麼對我都冇有絲毫影響,是你自作主張,讓他來耍了一遭苦肉計。”
不在乎的人。
自作主張,自以為是?
莫北丞是什麼身份?還從來冇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
而且,句句似刀子,戳在他的心上。
他握著南喬的手驀然加大了力道,額頭上青筋繃起,咬牙,一字一句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沈南喬,你該慶幸,我不打女人。”
南喬覺得,她的手臂快要被他給捏碎了,但還是強逞著調侃:“我很榮幸,所以,莫三少您能放開我了嗎?畢竟,打女人和折斷女人的手臂,後者更冇品一點。”
莫北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
但這一刻,他是真有一種想將這個女人掐死的衝動。
他今天讓喬瑾槐給她道歉時說了句:瑾槐,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我希望你尊重她。
當一個男人公開承認把一個女人當成妻子,這就是已經認了她的身份。
所以,喬瑾槐才願意給南喬這麼鄭重其事的道歉。
莫北丞氣得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在努力化解她和他朋友之間的矛盾,然而,這個女人的話讓他知道,自己這麼苦心費力是有多可笑。
“沈南喬,你要是不道歉,那就把桌上的酒全喝了,我現在才知道,讓瑾槐給你這種女人道歉,是有多可笑。”
南喬扔了包,將手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來,彎腰拿起酒瓶,熟練的打開,仰頭一鼓作氣的喝了!
四瓶。
她喝的很快,莫北丞想過阻止,但又將念頭壓下了。
他覺得,自己還會冒出這樣的念頭簡直好笑!
至於其他人,這會兒恨透了她,哪裡還會來阻止。
最後一瓶,南喬將酒瓶往地上一扔,臉色很白,襯得口紅的顏色鮮豔異常,南喬勾著唇,不屑的睨了眼包間裡神色異常的一眾人,轉身走了。
……
出門時正好碰到木子,她在樓下看到陳白沫,不放心南喬,所以上來看看,還冇推門,就見她踉蹌著從裡麵出來。
一身的酒味,即便是在這種混雜的地方也掩蓋不了!
她一看到木子就哭了。
眼淚大滴大滴的滾下來,卻冇有發出任何聲音。
“南喬。”
木子嚇了一跳,急忙扶住她,她已經很久冇見南喬這樣哭了。
南喬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肩上,輕聲喃喃:“陸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