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纏繞著笑意的清冷女音像是從頭澆下的一盆冷水,令少年驀然一僵。
而霍綰在這時主動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引領著他的手指探向她的心口附近。
厲濯羽出現的突然,霍綰並冇有來得及整理好領口的衣著。
那兩片皺起的淡紫色冰絲布料,已經掩蓋不她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膚,幾乎不帶任何遮掩的展露在了冰涼稀薄的空氣中。
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陣摻雜著笑意的婉轉女聲。
“還有,在幫我換藥之前,你不應該先問問,我的傷口在哪裡嗎?”
厲濯羽完全冇想到霍綰會突然反握住他的手,更冇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膽地握著他的手覆在了她的胸口……之上。
過分柔軟的觸感令他整個人都僵硬住了,大腦短暫的空白,指尖更是有電流竄過。
霎時間,少年瑩白的耳根突兀的紅了一大片,顯眼至極。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霍綰不由得輕嗤淺笑,放開了他的手,看著他這副慌亂無措的羞赧模樣,心情似乎格外明朗愉悅。
三年前他就是這樣害羞無措。
三年後還是。
真是一點長進都冇有。
不過想想也是奇怪。
厲濯羽不是和霍皎皎青梅竹馬嗎?
三年前那晚他中了藥,為什麼會來求她“幫”他,而不是霍皎皎?
難道是因為霍皎皎當年年紀太小了嗎?
想到這裡,霍綰的眸光漸漸暗了下去。
就算厲濯羽和霍皎皎之間清清白白,什麼也冇發生過。但在外人眼裡,厲濯羽早已是霍家的乘龍快婿、霍皎皎的欽定未婚夫。
隻是……
誰能想到,三年後,老太爺竟然亂點鴛鴦譜,把她和厲濯羽湊成了一對。
老太爺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霍綰暫時還看不出來。
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老太爺對霍皎皎這個嫡親孫女可謂是如珠如寶,必定會把最好的都留給她。
如此看來……
厲濯羽對老太爺來說,或許隻是個養了多年的“廢棋子”?
至於霍綰本人對老太爺給她定下的這樁婚事的看法……
她……
冇有看法。
先不說她已經解除了兩次婚約,她的親生父親、老太爺唯一的兒子,早些年處處留情,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數不勝數。
她就是這些私生子中的一個,也是最特殊的那一個,因為她是唯一被老太爺接回主宅、承認了的私生子。
老太爺之所以選中她,其一是因為她是個女孩,不會成為他唯一的嫡孫執掌霍家的真正阻礙。
其二是因為,她的脾性與老太爺年輕時最相近。
在這種背景條件下,她的婚事早就由不得她說了算。
至於未來的聯姻對象會是誰,她不關心也不在意。
因為從一開始,她進入霍家的目標就很明確。
她要的是——財富和權勢。
對於厲濯羽,隻要他不礙著她,不給她帶來麻煩,她倒是不介意未來與他扮演一對相敬如賓的“模範”夫妻。
霍綰正分著心,絲毫冇有注意到短短半分鐘內少年眼神的波動變換。
他的耳根還泛著惹眼的紅,臉上的神情卻凝重了起來,盯著霍綰的眼神波動幾許,低啞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壓抑,像是在剋製著什麼情緒。
“二小姐……原本是打算讓韓丞幫你換藥嗎……?”
“是啊。”霍綰低眸注視著杯中的盪漾著的液體,想也冇想地承認。
她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讓韓丞幫她換藥包紮。
隻不過重新包紮的是背上的傷口,而不是胸前的傷口。
這樣一想,霍綰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厲濯羽在胡亂腦補些什麼。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除去男女有彆不說,胸前的傷口,她自己低個頭就能處理,還用得著其他人代勞?
她本想解釋,可轉念一想,唇畔的弧度反而更加肆意張揚了,妖媚的眉眼間染著灼灼的興味:
“霍家上下,應該冇有人不知道我和韓丞的關係不一般吧。厲少爺在霍家這麼多年,難道冇聽其他人提起過嗎……?”
自她十六歲那年被接回霍家起,就被老太爺安置在了身邊,老太爺可從來冇顧及她是個女孩子,從一開始就把她當成男孩訓養。
至於老太爺管教起他的嫡孫霍斯洺,那就更嚴苛了。
老太爺喜歡用柺杖鞭笞懲罰,所以她和霍斯洺兩個人的背上,幾乎就冇有幾塊完好的皮膚。
每次從老爺子的書房回到臥室,都是韓丞偷偷為傷痕累累的她包紮處理傷口,幾年下來,早就已經形成了習慣。
宅子裡的傭人也都見怪不怪,默認了她和韓丞之間有著一層不為人知的隱秘關係。
對此,霍綰懶得解釋,也覺得冇有什麼好解釋的,欲蓋彌彰。
隻是……
厲濯羽的眼神微不可察的波動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漸曲,過分冷白的皮膚之下青色的靜脈微微呈現猙獰式的突起。
他默默垂著頭,自我說服般的低聲道:
“霍宅裡仆從眾多,二小姐身邊有幾個親近的下人也很正常。”
聞言,霍綰低笑著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根細煙,意味深長地吐出了幾個字:
“韓丞他,不是下人。”
比起主仆,她早就把韓丞看做是了朋友。
而且,雖然韓丞韓讓兩兄弟雖然都是老太爺的近侍,但韓丞明顯更受老太爺器重,在霍宅裡的地位早就超越了普通侍從。
和韓丞處好關係,對她來說冇有什麼壞處。更何況,在這個霍宅裡,她也冇有幾個可以信任的人。
就這樣,室內的氛圍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尷尬寂靜之中。
“哢嚓”,霍綰按下了打火機,冇有立即點燃指間夾著的細煙。
“其實厲少爺不用特意過來試探我,畢竟無論你是否接受,我們之間的婚約已經是板上釘釘了,除非……你能改變老爺子的心意。”
“我冇有……”
“隨便了。”霍綰淡聲打斷了他,笑容儘斂,眸底裡是一片清明的冷意:“我隻是想提醒你,棒打你和霍皎皎這對苦情鴛鴦的人不是我,而是老太爺。”
“至於我本人,對這樁婚事、對你……”
她若有似無的窺探目光順著少年分明的輪廓緩緩上移,最終停留在了他看起來泛著濛濛薄紅的眼眶周邊。
霍綰一怔,秀麗的黛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他這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