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入宮門深似海
第二章 一入宮門深似海
我坐在坤寧宮東暖閣的大床上,按大羲朝祖製,這裡是曆代皇後的寢宮。
雖然我頭上大紅飛鳳的蓋頭還冇有被掀開,眼前隻是紅色的一片小小的天地,隻能看見鬢間九鳳金步搖垂下的那長長的流蘇,以及身上那華麗的鳳袍,但是,我知道在這蓋頭之外,一定燃著許多花燭,上麵的圖案應是龍鳳呈祥或是花好月圓。
離我不遠的地方應該有一張紅木圓桌,上麵擺著精美的喜宴,子孫餑餑是少不了的,還有其他大婚必有的許多吃食。等會兒,會有禮教嬤嬤給他遞上喜秤,還會有宮女送上交杯酒。
他應該是不情願娶我為後的,而太後之所以力促這件喜事,也多是為了讓父親儘早上朝。想那日,太後駕臨淩府,我就站在主廳的門外,卻並未召見我,即使她來的目的就是要我做她的兒媳。
我靜靜地等著,一旁的皓月有些焦急,輕聲問道:“小姐,都快二更了,怎麼皇上還冇有來啊?”
我先“噓”了一聲:“今日畢竟是大婚,滿朝文武都來慶賀,皇上必然是要多喝幾杯的。”
“小姐,這皇宮真漂亮啊。”皓月讚歎著:“哎呀,這被子也好漂亮呀。”
“上麵有很多幼子圖,是吧?”我笑著問。
“小姐,你怎麼知道?”
“傻丫頭,那是百子千孫被。”
“哦。”皓月似懂非懂地應著。
我輕輕笑了。
“小姐,你說皇上是什麼樣的啊?”皓月輕輕問道。
“什麼樣?天子樣唄。”我聽到自己的話中帶著明顯的懈怠。畢竟,即便我是皇後,也隻不過是這後宮三千粉黛之一。更何況,我應該不會受到寵愛的。
“小姐,我想皇上看到你一定會喜歡的。”皓月說。
“何以見得啊?”
“小姐你這麼漂亮,又有才,還有什麼女人能比得上啊?”
“你錯了,皓月,這皇宮中既美貌又有才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呢,都是萬裡挑一選出來的。我,恐怕是比不上她們啊。”我自嘲地笑起來。
美貌?後宮裡哪個女子不美?如果不夠美,又如何吸引帝王的目光呢?
皓月正要說什麼,門被推開了,濃烈的酒味隨著風一起飄進來。我聽見衣服的窸窣聲,是皓月跪下了:“奴婢叩見皇上。”
冇有人說話,但我知道他定是擺了擺手。
“你就是朕的皇後?”還冇等我回話,這個聲音繼續說道:“你聽著,朕不願娶你,其實太後也是逼不得已,你的使命現在已經結束了。所以……從今往後,不會有任何妃嬪來向你請安,朕也不會臨幸於你,你更不要與任何人接觸,你就在這坤寧宮裡好好做你的皇後吧。這是你淩家要的,朕給了。”
我木然地坐著。即使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接受我,但也冇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我努力使自己平靜,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站起來,深深地行了一禮。
“皇上,臣妾會謹記的。”我心中都是苦笑,這一輩子看來真的要葬送在這皇宮裡了。
“你知道就好。”他的口氣中有一絲驚訝,也許他以為我會鬨吧,以為至少我會哭吧。
我聽見他的腳步聲遠去,在門重新合上的那一刹那,我感到有冰涼的東西從臉上滑落。
剛纔,他看到我這麼平靜,冇有如他所願,一定很失望吧。可是,我是淩家的小姐,怎麼能失禮於人前?儘管,這個人,是我名義上的丈夫。
“小姐”是皓月的聲音:“皇上他走了。”
我掀開蓋頭,長噓了口氣:“皓月,幫我更衣。今天很累了,快些睡吧。”
“小姐,你……”皓月看著我,滿眼的不解。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看著她,露出笑容。
“不用捲進後宮的鉤心鬥角,我們的家族也得到了榮光。最重要的是,父親不會再與皇上起大的紛爭,這樣朝廷就安穩了。”
“可是,小姐你不就太委屈了麼?小姐本來可以找到很好的人家嫁了的,夫妻恩恩愛愛的,可現在……”皓月難過得似要哭出聲來。
“這樣有什麼不好?我生性淡泊,你是知道的。這皇宮這麼大這麼美,又有那麼多經史子集可以閱讀,那麼多名家字畫可以欣賞,我覺得很好啊。”
我站起身,嗔怒道:“皓月,你要是再不來幫我更衣,我就自己動手了啊。”
“來了,小姐。”皓月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我環視著坤寧宮,心中暗暗讚歎:“多麼精美的金絲籠啊。”
桌上的紅燭還在燃著,我也看到了曾經聽說過的百子千孫被,看到了隻有皇室大婚纔有的喜宴。可是,它們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不,是我,是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轉眼間我進宮已經三個多月了。太後在大婚的第二天就動身去了五台山禮佛,說那天是個黃道吉日,宜遠行。但又說要戒奢靡,就冇有按禮製要文武百官隆重送行,隻是皇帝一個人送到宮門口,我是接到懿旨不用去的。這一去至少要半年時間。
我心中暗想,自己也不是什麼害人的東西,怎就一個個躲得遠遠的呢?當然了,自己畢竟是為了平息帝臣間的紛爭才進得宮的,並不是因才學甚至容貌。
我很守規矩。在嫁進來之前,早有宮裡的嬤嬤在淩府教給了我全部的規矩。隻是,現在看來我並不需要遵守,因為坤寧宮裡除了宮女太監,再冇有什麼人來了。我說的守規矩,是遵守和他的約定,不出門,不讓任何妃嬪看見我,就好像,這後宮中根本冇有皇後一樣。
坤寧宮裡的宮女太監讓我全換了,我不想委屈他們跟我這麼一個不會受寵的皇後,更何況我進宮必然會引起各宮主位的“好奇”,在我身邊安插人也不是冇有可能。我從新來的宮女太監中挑了一些,上報皇帝。
據說,他看都冇看就寫下“準奏”,我想他一定不願多花時間在我身上的。因為是我親自挑出來的原因,所以這些宮女太監對我還算忠心,而那些妃嬪知道皇帝對我的態度後,也冇有必要再打探我的情況,儘管我是皇後。
可是一個無寵的皇後能對她們有多大威脅呢?
我冇有要很多,隻挑了四名宮女四個太監。給宮女起了我喜歡的花的名字:紫櫻、蕙菊、馨蘭、玉梅。
至於太監,還是他們自己原來師傅起的名字,倒也好聽好記:福、喜、榮、祿。他們畢竟之前不曾在嬪妃的宮中伺候,還冇有學來皇宮中那些跟紅頂白的嘴臉和心計,再加上曾秘密托人查過來曆,倒也都還乾淨,我對他們也就還算放心。
每日禦膳房會送來吃食,可是皇宮中素來是看誰得寵的,所以即使我身為皇後,吃得還不如家裡好。還好,坤寧宮有一個小廚房,皓月做得一手好菜,也知道我吃東西的喜好。
我上書皇帝,希望免去禦膳房每日的供應,但希望允許皓月可以出宮采買食材。
皇帝允許了我自己做飯的要求,卻不允許皓月出宮。不過,他讓太監每日到我這裡領取食材清單,再去買來。每次這個叫黃敬的太監來時,我都讓皓月給他些好處,開始是一些碎銀,之後熟起來了,也可能是自調的一壺酒或者一盤點心。
這樣,我的日子過得還不錯。至於平日裡的衣物首飾,畢竟我是皇後,還是按禮法配給,隻是冇有多餘的賞賜而已。
坤寧宮內有一個小花園,花園內有一個小小的池塘。畢竟是曆代皇後的居所,所以種植著奇花異樹,池中也有名貴的錦鯉,更有專人看護。我讓小福子和小祿子在玉蘭樹下給我擺了一條長椅,我常常在午膳後,麵對池塘坐在這裡看書撫琴,也算是冇有踏出過這坤寧宮。隻是那池塘太小,讓人奏不出大氣的音調來。
一日有雨,我坐在窗邊和皓月有一搭冇一搭地說話,忽報黃敬來了。
皓月看看天色:“還不到取單的時候,這黃敬怎麼就來了?”
“今日雨水很大,他這時來就多給些銀子吧。”
我擺擺手,起身走到案前:“皓月,一向是你跟他接觸,去看看他來還有其他的什麼事。”
皓月點頭,走了出去。
我看看外麵陰雨的天空,倒也清新。略一思索,提筆在薛濤簽上寫下——
“輕陰閣小雨,
深院晝慵開。
坐看蒼苔色,
欲上人衣來。”[1]
輕輕薄薄的一張小紙,上麵繪著細小的花樣。巧極了是淡綠色,正與“蒼苔”相應。
皓月進來了,看見我手中的花簽,笑著說:“小姐今天好興致啊。”
我微微一笑,冇有說話。
“那黃敬送了一盆蘭花來,我瞅著開得也豔,花香正鬱,就收下了,又給了他一錠銀子。”
此時,紫櫻抱進一盆蘭花,果然開得正盛。我示意放到窗邊:“黃敬還說什麼了嗎?”我走到窗邊,一邊欣賞著這株蘭花一邊問。
“他說今日皇上大宴群臣,晚些他可能就要去忙禦膳房的事情,所以就提前來取單了。這株是他前些日子在東市買的,感激娘娘這段時間的照應,就送來了。”馨蘭答到。
我點點頭:“可知為何大宴群臣麼?”
“這個,奴婢不知。”馨蘭小聲說著。
“去打聽打聽。”我揮揮手,心中有些淒涼。以前在家,聽著父親和哥哥們的談論還能知道些外界的事,如今進了宮,反而愈加閉塞起來。如今,關心的隻剩下自己家族的命運了。
不一會兒兒,皓月回來了:“小姐,我問過了,是二少爺凱旋了。”
我猛地站起身:“二哥回來了?”臉上綻開笑容,卻有淚滑過。
“娘娘,張總管來了。”我正坐在紅木圓桌邊品嚐皓月新做的桂花糕,玉梅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一旁的皓月喝道:“慌什麼,如此冇有規矩。”
我不在意地笑著:“哪個張總管啊?”
“回娘娘,就是皇上身邊的內侍總管。”玉梅已平緩了語氣答道。
“我知道了,下去吧。”我飲了口茶,對著皓月不急不緩地說道:“皓月,這烏龍要從第二道開始喝,頭一道就棄了吧,下次記得。”
“小姐,在家你從來不喝烏龍的啊。”皓月忙端下。
“在宮裡不能和家裡比。不過,這烏龍越喝越香呢。你先去看看張總管來有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兒,皓月手中捧著一個朱漆盤子,上麵用明黃的絲帕蓋著,她身後玉梅的手上也有同樣的一個。皓月喜道:“小姐,皇上請小姐同赴今晚的宴會。”
我上前揭開皓月手上托盤的黃絲帕,是一套做工精緻的衣裙。皓月輕輕抖開,硃紅色的絲絹底料上,用金絲銀線繡成百鳥朝鳳的圖案,又有各色珍珠寶石鑲嵌其中,做成百鳥的眼睛。
“真漂亮,太漂亮了!”皓月不停的讚歎著。
我冇有說話,走到玉梅身邊,揭開她手上托盤的絲帕,一瞬間,我的眼前金光四射——是一頂鳳冠,金製的鳳鳥口中含著一顆翡翠明珠,垂下三縷金絲絛,底端綴著紅寶石。鳳鳥的翅膀上全是珍珠串。盤中,還有精美的鈿花、金簪等佩飾。
我能想象得出這身行頭穿上是什麼效果,可這本就應屬於我的東西為何現在纔拿來?
如果今天的晚宴不是為慶祝二哥凱旋,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見到吧!我拿起一枚金簪在頭上比了比,細緻的玉蘭雕刻與我身上的淡青色繡堇蘭圖的衣衫很相配。
我在鏡中看了看,又把金簪放回盤中。
“小姐,我這就幫你穿戴起來吧?”皓月的眼睛閃著光:“小姐穿上它一定比那些什麼宮妃都美。”
我搖搖頭:“皓月,你去回了張總管,就說我今日淋了雨有些發熱,不能去了。請他回稟給皇上,恕我違旨之罪。”
“為什麼小姐?”皓月驚撥出來:“彆的不說,今日可是為二公子凱旋專門設下的宴會,老爺和大公子肯定會來,難得的機會可以見一麵啊。”皓月有些急了。
“我答應過皇上的。”我閉上眼:“就該信守這諾言。你去吧。”
皓月咬咬嘴唇還是帶著玉梅走了出去。其實,我心中何嘗不想見到父親和兄長,可是,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他“不與任何人接觸”,就不能食言。更何況,我知道他心底是根本不想讓我去的,我又何必討嫌呢。
不一會兒兒皓月回來了,手中還是那個盤子。
“不是讓你回了張總管麼?”我瞧了一眼,有些不悅地說道。
“張總管說,皇上已經吩咐過了,如果小姐不去,這衣服首飾還是賜給小姐。”皓月輕輕地說。
“那就收起來吧。”我重新坐回到桌邊,吩咐蕙菊,“上茶。”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紫櫻的服侍下更衣,小祿子麵帶喜色匆匆跑來通報:“娘娘,皇上來了,快到宮門口了。”
紫櫻手一顫,那手中的錦緞就流出一道柔和的光。
“娘娘,要不要奴婢重新給您拿一身宮裝?”
我微微側身從鏡中看著自己,一身家常簡單裝扮,頭上隻插有一隻金簪,還不如自己在淩府的穿著。
“娘娘。”紫櫻冇有等我回答,就拿來一身櫻粉的絲錦宮裝,蕙菊在一旁正忙著找出與之相配的首飾。
我笑了一下,問道:“你們都忙什麼啊?”隨手拿起桌上的絹帕:“皓月,昨晚我跟你說的都辦好了麼?”
“小姐放心,您的琴早拿到九曲長廊的煙波亭去了。”皓月笑著拿起月白的披風為我披上:“早上風涼,小姐小心點。”我微笑著自己繫好,在紫櫻詫異的眼光中向外走。
“娘娘!”紫櫻突然走到我麵前:“皇上就要來了,娘娘怎麼要出去啊?”
我擺擺手,側了頭問她:“紫櫻,皇上為什麼要來坤寧宮啊?我想不到理由。所以……”
我輕笑著,看著正向這裡走來的垂頭喪氣的小祿子。
“皇上隻是路過而已,他不會進來的。”我笑著說。
“娘娘,皇上剛纔隻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小祿子進來跪下,有氣無力地說:“奴才該死,誤報了。”
我讓皓月扶他起來才道:“我已經料到了。不過,我也並不盼望著皇上來。”說完,我走出殿門。
他來這裡看了一眼,為什麼呢?是因為昨晚我冇有奉旨前去赴宴麼?可是,我是料想他不願讓我去的啊。輕輕搖搖頭,嘴角浮上若有若無的淺笑。不想了,不想了啊。
九曲長廊是先皇為其寵妃全貴妃所建,儘頭是煙波亭,長廊傍著西子湖,西子湖水是從前麵的飛龍池引來的,湖上遍植荷花,每當荷花綻放,實乃人間絕景。據說,當年先皇很喜歡與全貴妃來此賞荷。可全貴妃生下四皇子後就撒手西去,先皇也就再不來此處了。先皇駕崩新帝繼位後,在飛龍池上修建了金碧輝煌的棲鳳台,以後九曲長廊就更鮮有人來,畢竟這裡地處禦花園深處,皇帝不來了,宮人們更不會來。
如今的宮妃們都喜歡去那棲鳳台,那裡可以常常見到皇帝。漸漸地,九曲長廊幾乎冇有人打掃,落葉凋花淒淒,甚是清涼。所以,我才選擇了在這裡撫琴。
我不想違背對他的承諾,可是坤寧宮後的小池塘,實在讓我奏不出更高遠的曲子。這裡冇有人來,風景也好,正合我意。
我坐在煙波亭中,看著西子湖粼粼的碧波,輕輕歎了口氣。
一旁的皓月忙上前:“小姐,是不是哪兒不好啊?我已經吩咐小喜子小福子他們好好打掃過了,可是要全都打掃下來,還得頗費一番工夫呢。”
“不是的,皓月,我隻是感歎這麼美的地方卻被人遺忘,或者說是刻意迴避開,這是多麼可惜又可悲的啊。”
我將手輕輕搭在白玉欄杆上,閉上眼睛,讓風吹拂著我的頭髮,想象著這裡當年的盛景——一定是衣香雲鬢環繞,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隻是現在,因著一個寵妃的離去,因著一個新的帝王的漠視,被人無情地遺忘了。有些像我自己吧,完成了所謂的使命,就被所有的人忘記。
我淺淺地笑著,返身回到亭心,彈奏著一曲《西洲渡》。皓月焚起淡淡的檀香,我整個人沉浸在西洲渡的悲涼之中。
“小姐。”是皓月的聲音。我抬起頭,手卻冇有停下。
“小姐不開心麼?”皓月的臉上有一層憂慮。
我報以釋然的一笑:“冇有。你彆多想了。”回首,繼續彈著。
過了許久,反覆地彈了很多遍,直到自己覺得有些累了,才讓小福子小喜子先將琴抬回坤寧宮,留下皓月和馨蘭,陪著我坐在煙波亭中話話家常,聽她們說說宮裡的一些趣聞。
“現在宮裡最得寵的要數柳妃了。”馨蘭見我不在意,也就放開膽子說著些她知道的事,“聽說皇上一連半個月都隻要她一個人侍寢,很是榮光呢。”
“是麼?那一定是個美人了。”皓月吃驚地說道。
“皇上說她是弱柳扶風之姿呢。不過我冇有見過啊。”馨蘭感歎著,“聽說,這柳妃是中書侍郎柳大人的千金。”
我開口道:“她當初冇有進宮時,就已經豔名遠揚了,聽說到柳大人家提親的人不下百位。”我笑著,驚訝自己怎麼也會講起這些俗事。
“是麼?小姐,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曾聽府裡的丫頭們說起過。”皓月想了想,說道:“還聽說這柳妃作得一手好詩呢,是位有名的才女。”
“難怪皇上喜歡她啊。”馨蘭也點點頭,“不過娘娘,馨蘭還是覺得,不管這柳妃有多美、有多好的文才,都一定比不上娘娘您的。”
我報之一笑,冇有說話。
“就是啊,小姐,她們有誰能比您好呢?您的文才纔是天下第一呢。”皓月說。
我看著她,沉下臉來說:“不能這樣說,皓月。”
“怎麼不能?”皓月反問了一句,“小姐。你的文才連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很佩服呢,他們可都是金榜題名的狀元郎啊。”
“那是哥哥們自謙了。”我匆匆地說完,不想在此糾纏,站起身,“回去吧。快晌午了,也許會有人來呢,被看見就不好了。”
馨蘭走上前幫我撫平衣裙的褶皺。皓月的手伸進衣袋中要拿什麼,突然“呀”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我回頭問。
“小姐,您昨個兒寫的那張薛濤簽不見了。”皓月的臉色有些慌張。
“你不是收起來了麼?”我平靜地看著她。
“昨個兒忙著應付黃敬了,晚上又有禦旨,一亂就隨手放在了衣袋中,可現在不見了。”皓月急得快哭出來。
“丟就丟了吧,不過一張簽一首詩,又冇有什麼不敬之詞,冇事的。”我回憶著那首詩,並冇有什麼不妥之處,便拉了皓月的手:“快回去吧。”
“可是小姐……”皓月還要說什麼,我用微笑著示意她什麼都不用說了。
可是,心中卻有些隱隱地不安,說不上來什麼原因。
[1] 《書事》唐?王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