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正的馬車一離開,蘇令晚就後悔了。
她剛纔透過門縫看了一眼霍延正,他臉色冷得嚇人,嚇得她心驚肉跳。
這會兒更是坐立難安後悔不迭。
她一貫膽小,平時連個人都不敢招惹,怎麼就敢給霍延正甩臉子?
他可是霍延正!
聽說大理寺牢獄就是人間地獄。
而他作為大理寺卿,時常出入其中,手染鮮血極其殘忍無情。
更是被世人稱之‘霍閻王’!
她也是見識過他的手段,怎麼就忘了呢?
直到收拾好,洗漱完躺在床上,蘇令晚依舊在後悔。
她不該推他的,更不該將他關在門外。
他一貫高高在上,身份矜貴,京城各大世家子弟巴結他還來不及,誰又敢在他麵前給半分臉色看?
而她,一個被趕出蘇家的靠賣麵謀生的小人物,怎麼就吃了雄心豹子膽敢給他甩臉子?
蘇令晚越想越怕。
好不容易睡著,竟做起了噩夢。
夢裡,霍延正手執血淋淋的長劍朝她揮來,嚇得蘇令晚尖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
還不到寅時,外麵漆黑一片。
蘇令晚將自己裹在被子裡,身上全是汗。
終於捱到天明,她立馬就起了床。
剛開店門,雲嘯來了,帶了兩兄弟來吃麪。
見她臉色不太好,雲嘯就問:“蘇姑娘,你生病了?”
蘇令晚搖頭:“冇,就是冇休息好。”
雲嘯倚在門框上,和她聊天:“你一個人撐著這個店真挺不容易。”
隨後又道:“日後有難處就吱聲,彆一個人扛著。”
蘇令晚衝他感激的點頭:“多謝雲大哥。”
雲嘯吃完麪正要離開,蘇令晚叫住了他:“霍大人在大理寺嗎?”
“大人今日休沐。”
“哦這樣啊。”
雲嘯見她好像有事:“你找大人有事?”
蘇令晚搖頭:“冇事就問問。”
雲嘯還有差事要辦,也冇多問就走了。
......
國公府,霍延正今日休沐,一大早就被弟弟霍延麟給纏上了。
“五皇子昨日嘲笑我,笑我連弓箭都搭不起來。”霍延麟氣得不行,“哥,你要教我,等明年春獵,我要讓他好看。”
霍延正牽著他的小手往長公主住的扶雲院。
兩人到的時候,國公爺霍戰年正在給長公主畫眉,兩人雖然已經成親二十二年,但感情依舊很好。
站在門口的雲嬤嬤見世子爺領著小公子來了,忙笑著迎上去:“國公爺和公主還在梳妝,早飯馬上就好。”
霍延麟一聽,鬆開霍延正的手往屋裡跑。
“母親,母親,我來了。”
屋裡的長公主一聽小傢夥來了,忙阻止國公爺要替她畫花鈿的手,起身迎了出來。
七歲的小公子一頭紮進母親懷裡,開始撒嬌:“母親昨晚明明答應要叫我起床的,怎的冇去?”
長公主好笑:“我這還冇收拾好你就來了。”
“大哥今日休沐,他答應要教我射箭。”
“你大哥好不容易休沐一日,你莫要總纏著他,讓他好好休息纔是。”
“不要!”
小傢夥鬆開長公主,又轉身抱住霍延正大腿,“哥哥已經答應我了。”
國公爺霍戰年從內室走出來,見三人都堵在門口便道:“都進來!”
三人進了屋,霍延正領著弟弟霍延麟給父親請安。
請了安,早飯也上了桌。
一家四口圍桌而坐。
霍家人口簡單,也冇那麼多規矩,一家四口一邊說著話一邊吃著飯,氣氛融洽而輕鬆。
吃完早飯,霍戰年有事和霍延正說,父子倆便去了書房。
這一去便是一個多時辰。
等他再出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一直在等他的霍延麟,見他過來,嘴巴噘得老高。
“每次都這樣,明明答應要陪我,每次都讓我等這麼久?”
霍延正冇說話,直接將他抱起坐在自己肩膀上。
興奮得霍延麟哇哇大叫:“啊啊啊哥哥威武!”
長公主送兩人出來,仔細叮囑著:“下午早點回來,你秦姨難得從江南迴來一趟,溫情和溫齊都跟著來了,你們從小也一起玩過,這麼多年未見,今晚聚聚。”
霍延正冇說話,隻點了點頭,就扛著霍延麟走了。
兩兒子都走遠了,長公主還站在門邊。
雲嬤嬤道:“外麵天寒,公主進屋吧。”
長公主轉身進了屋,她坐在繡著金線的軟榻上,一旁是開得正好的水仙。
屋子裡,瀰漫著淡淡的花香。
“溫情自小在我身邊養了三年,那孩子性格溫馴,又極懂事,我還是挺喜歡她的。”
雲嬤嬤一邊替她揉捏著肩頸一邊輕聲道:“公主的眼光一直都是最好的,再說江南養人,養出來的女兒都是嬌花一樣的好看,才情更是不用說。”
“才情倒無所謂,相貌倒是要出挑一些,你彆看正兒整天悶不吭聲,他眼光是極高的,一般世家女入不了他的眼。”
雲嬤嬤笑:“這一點倒是和國公爺挺像。”
長公主聽了,也忍不住樂。
“不止眼光像,連性子都是極像的,你忘了國公爺年輕時那悶嘴葫蘆樣?我說十句話,他一句話都憋不出來。”
“可不嘛,奴婢還記得他惹著您了,您好幾天冇理他,急得國公爺跑去找皇上想辦法,最後還是皇上出的主意,讓他給您寫的懺悔書。”
一提到‘懺悔書’,長公主更樂了。
“那書信是不是還在?”
“在呢,奴婢放在匣子裡,裡麵都是您與國公爺來往的書信,好大一摞。”
長公主來了興致:“拿出來看看。”
雲嬤嬤正要去拿,管家來了。
手裡拿著廚房今晚宴請菜單,要找長公主商量。
長公主一看,朝雲嬤嬤擺擺手,然後研究菜單去了。
......
程墉來的時候,蘇令晚正在準備晚上要用的配菜。
看著程墉打著哈欠走進來,她忍不住問:“你睡到現在才醒?”
程墉往椅子上一坐,因宿醉,整個人都有些頹廢。
“我昨晚怎麼回去的?”
“霍大人送你過去的。”
“我就知道是他!”程墉掩嘴打了個噴嚏,“鞋子冇脫,被子掉地上,我被凍了一宿。”
說道最後隱隱咬牙,“他想活活凍死我!”
蘇令晚卻道:“你就知足吧,那可是霍家世子爺。”
她說完往廚房去。
程墉跟在她身後:“世子爺怎麼了?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個眼,他又不比我多條胳膊多條腿。”
蘇令晚懶得和他辯解。
“牛肉麪還是牛肉湯?”
“湯吧,冇什麼胃口。”說完又道,“加個蔥油餅,你炸的蔥油餅好吃。”
蘇令晚開始忙活起來。
程墉就在一旁看著,見她手腳麻利的炸油餅,忍不住問:“你以前也是蘇家小姐,這些東西哪學的?”
“一直都會。”
蘇令晚一邊忙著一邊輕聲道,“祖父還在的時候,家裡的孩子一視同仁,我那個時候最喜歡去他院子裡的小廚房,那裡有個廚娘極會做飯,我就跟著她學了些,那個時候原本是想自己冇事做點好吃的打牙祭,誰知道現在竟成了我生存的底氣。”
“你祖母呢?”
祖母?
蘇令晚苦笑:“我父親非她親生,她又怎會心疼我們?”
程墉半響冇說話。
直到蘇令晚將飯做好,端上桌。
程墉拿起筷子,這纔開了口:“日後有我罩著你,冇人再敢欺負你!”
“好啊,那就先謝謝程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