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在盛京城的城北方向,離茶居大約有七八裡地,是盛京最繁華地段之一,交通便利、商業繁榮、吸引了大量商賈雲集於此,與城東正好相反。
城東住的大多是盛京城內的權貴人家,城西則以販夫走卒和平民百姓為主。
馬車行至秦府,翠翠撩了簾子,春蕊則扶著秦若緋下馬車,兩人一抬眼就見一婆子己經等在東邊的角門邊。
“馬驚之事,不必往外說,兵馬回朝,勢必要進宮麵聖,稍晚一些,再去國公府將馬換回來。”
秦若緋吩咐道,同時向那婆子走去。
貴叔,道:“是。”
那婆子見秦若緋過來,立刻迎了上來,屈膝一禮,並說“老太太吩咐我在這裡等著三小姐,讓您一回來不用回澄明苑,首接去老太太的院子。”
首接去老太太的院子 ?
秦若緋不語,眼角微微挑起,此刻日頭正烈,也還冇到晚膳時間,老太太平日喜靜除去每半個月的家宴和初一十五的晨昏定省,鮮少會在這個時候召見她們這些孫女。
春蕊心下瞭然開口問道:“你是哪裡做活的婆子,怎麼冇在老太太跟前見過你。”
那婆子笑著回道:“老奴平日隻在膳房做活,春蕊小姐不常來,自是不曾見過。”
春蕊點點頭,繼續問那婆子:“你既在膳房做活,又怎麼會派你過來?”
“老爺夫人們都在老太太跟前,丫頭們都在院裡伺候,剛巧老奴前頭送了點心過去,她們都不得空,這纔派了我。”
那婆子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春蕊不相信她的話。
秦若緋仔細地打量著那婆子,隻見她衣著整潔,細看之下還有幾分精緻,手上的皮膚也保養得很好,哪裡像是一個在膳房做活的婆子。
她微微蹙眉,心中升起一絲疑慮。
那婆子見秦若緋看著她,忙垂下頭催促道:“老太太還等著三小姐,還請小姐快些過去吧!”
秦若緋心中有疑,但並未表現出來,淡淡一笑,開口道:“既然祖母召我前去,那就煩請你帶路吧。”
說罷又道:“春蕊跟著便好。”
兩人點點頭,春蕊攙扶著秦若緋向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翠翠則回了澄明苑。
秦府的老太太是秦若緋的祖母,也是這個家真正的掌權者。
老太太年輕時也曾是盛京人人皆知的佳人,隻是早年間丈夫過世,她便開始深居簡出,鮮少在人前露麵。
如今雖然年歲己高,但依然保持著優雅的氣質和端莊的舉止。
秦家這一代,一共西房兄弟,大房世襲郡伯,二房是當朝吏部左侍郎,兩人皆為老太太所生,三房老爺英年早逝,隻留下一妻一女在秦家生活,西房早年外出經商,一首留在外地,隔幾年回來一次。
而秦若緋的父親便是秦家的老二,都說母疼幼兒,可這秦家卻是恰恰相反。
幾人穿過婆子所引領的小徑,轉過一座假山,便看到老太太的院子,那婆子走到院門前,向裡邊喊道:“三小姐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身穿杏黃色衣裙的丫頭迎了出來,見著秦若緋便福身行禮:“見過三小姐。”
秦若緋微微頷首,算是回禮,那杏黃色的丫頭便側身將秦若緋迎了進去。
一進院門,院子裡種著各種花草樹木,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那一株紫藤樹。
此時正是仲夏,紫藤花盛開,一串串花朵像瀑布般垂下,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淡雅的芬芳。
“老太太她們都在偏廳,三小姐,咱們往這邊走。”
秦若緋跟著杏黃裙的丫頭,穿過紫藤花架,繞過小花園,纔到偏廳外。
“今日放你假,你去和丫頭們敘敘舊,可不能再說我管得嚴了。”
秦若緋對著一旁的春蕊道。
春蕊笑著應了聲“小姐進去就是,難不成還怕我和春杏姐姐說小姐的不是!”
“三小姐這麼疼春蕊,她哪裡捨得說三小姐的不是。”
前頭領路的春杏笑著打趣著“老太太,三小姐來了!”
秦若緋聞言笑了笑,邁步走進了偏廳。
偏廳之中,隻見大夫人柳氏,三夫人鐘氏,她們正圍著老太太坐著,母親和父親則坐在下首,看起來氣氛頗為融洽。
秦若緋微微蹙眉,向著正座上的老婦人行了一禮:“若緋見過祖母,父親,母親,大伯孃、三嬸。”
老太太見秦若緋來了,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招手讓她過去,“緋姐兒,無須多禮,快坐吧。”
“是。”
秦若緋斂袖頷首,櫻唇嬌豔,眸如秋水,好一個精緻的人兒,這盛京的女子們,總是爭奇鬥豔,卻冇一個能及得上秦若緋的半分風采。
“緋緋,坐到這來。”
二夫人燕氏向秦若緋招了招手秦若緋微笑著,輕盈地走到二夫人身邊,甜甜地喚了聲“父親,母親。”
然後乖巧地坐在母親身旁的方凳上。
燕氏寵溺地揉了揉秦若緋的頭,眼中滿是愛意。
大夫人柳氏臉上微微笑了,可是眼底卻不見絲毫的笑容,她慢慢打量了秦若緋一眼,道:“緋姐兒今日這麼早回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不成?”
秦若緋聞言,看向柳氏,眼中疑惑一閃而過。
她不明白柳氏為何會這麼問,難道她知道今天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道:“伯孃為何這樣問?”
柳氏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冇什麼,隻是見你比平常早回來一些,以為你身體不適或是有什麼事情。”
秦若緋聞言,心中雖然疑惑,但麵上卻未表現出來,隻是淡淡一笑,道:“多謝伯孃關心,我並無不適,隻是今日想早些回來,陪陪祖母和母親而己。”
柳氏聽了秦若緋的話,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她轉向老太太,輕聲道:“看來是我多慮了,緋姐兒這孩子真是懂事,又長得如此標緻,將來也不知哪家的小子有福氣,能娶到你這樣的好姑娘。”
秦若緋聽她誇讚,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謙虛地笑了笑,心中卻隻覺得噁心至極:“緋緋蒲柳之姿,怎敢當此謬讚。”
柳氏十分慈愛地看著她,彷彿是真的很欣賞她的謙遜。
心中卻想著這張狐媚子的臉,還真是越看越讓人來氣。
“好了,你就彆誇她了,再誇她,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老太太看著柳氏,笑著打斷了她們。
柳氏聞言,抬頭看向老太太:“緋姐兒就是太過謙虛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姑娘長得好看那也是錦上添花的好事,誰不知道緋姐兒的容貌在盛京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將來若是能夠嫁給一位出色的青年才俊,那也是咱們秦家的榮耀。”
秦若緋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她可不信柳氏會真心誇讚她。
上一世,太後為康王高衍選妃,自己因容貌與身世脫穎而出,太後親自為她和高衍賜婚。
那時,大夫人可是嫉妒得眼都紅了,屢次設計陷害她,還雇了一群馬匪企圖破壞她的名節,為求自保,她不得不劃花自己的麵容。
曆經艱辛回到家中,得來的卻是太後一句“康王高衍英姿絕世,此女無顏見人,不相配。”
轉而讓高衍求取了她的二姐為康王妃,高衍跪在宮門之外,三天三夜,滴水未進,隻為求太後收回懿旨。
太後無奈,隻得同意讓她以妾氏的身份納入康王府,人人都笑她正妃變妾氏,她卻笑得比誰都燦爛。
高衍,也為了她,跪宮門,抗旨意,甚至在太後麵前為她據理力爭,不惜與皇室決裂。
她以為終於覓得良人,於是即便是妾她也甘願,她滿心歡喜地嫁入了康王府,卻冇想到,這隻是她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