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到出嫁前,尚未喝下這碗“送嫁湯”的那一刻,千霧藏在袖子裡的纖細小手都在微微發抖。
那雙春湖般清澈瀲灩的眸子微微閉了閉。
她竟然……重生了?!
白姨娘內心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在勸:“千霧,你是庶女,又刑剋六親,今日你大婚,莫要壞了規矩,怎麼,孃的話你都不聽了?”
話音未落,千霧抬手打翻了她手裡的碗!
白姨娘“啊”的一聲,衣裳被潑濕,震驚地看著千霧:“你,你反了!”
自打千霧回府,素來都是溫柔恭順的,任由她打罵教導,怎的忽然變了性子?
千霧冷著臉,瓷白精緻的小臉上都是冷漠,被大紅嫁衣更是襯得眉目動人,膚白貌美。
她忍著恨意咬牙說道:“你算什麼娘?莫說侯府有侯爺夫人,便是你的身份也配得上你自稱我娘麼?
一日為妾,終身是妾!你頂多算是半個主子!就算我是庶女,也是這侯府正經的主子,輪得到你來教訓我?”
白姨娘雖也三十多歲,卻保養得風韻猶存,她捂著胸口氣得不行,抬手就要打千霧!
“我生了你,怎的不能當你娘!你莫不是瘋了!”
可千霧左手抓住她手腕,右手對著白姨孃的臉就啪啪啪左右開弓甩了好幾個巴掌!
直打得白姨娘眼冒金星,臉上火辣辣地疼!
她撲在地上,痛哭著捶地:“來人啊!快來人啊!二丫頭翻了天了!竟敢打我!快去喊老爺夫人啊!”
千霧冇等人去喊,直接拖著大紅色嫁衣裙襬去了正廳。
今日因為她要出嫁到將軍府給重傷歸來奄奄一息的戰神沈不虞將軍沖喜的日子,因此侯府還算熱鬨。
正廳之中,侯爺與夫人林氏,還有三個公子都在等著。
但等的卻不是千霧來拜彆父母。
因為他們所有人早就商議好了,大小姐玉珠昨晚突發疾病,大夫說需要有生辰相近的年輕姑娘獻上心頭血方能解救。
取人心頭血等於害人性命,若是蕭家之外的人那是犯法的。
恰好,蕭千霧是最適合的人。
侯府上下便謀劃好了,千霧嫁到將軍府給一個將死之人做妻子,
對他們侯府來說,也冇有多大裨益,也不知道將軍府為何指明瞭要千霧嫁過去。
若是在上花轎之前取了千霧的心頭血,一來能救蕭玉珠,二來還可以訛詐將軍府一筆,簡直是一石二鳥啊!
可侯府無人願意做這個惡人。
在他們眼中自己可是正人君子,哪裡能做得出親手殺人的舉措?
所以,這個任務給了白姨娘。
正當幾個人都沉著臉等好訊息的時候,一隻腳從門外邁了進來。
千霧纖瘦的身板兒挺直,一身大紅嫁衣如烈火似盛放的玫瑰,偏生纖腰不盈一握,脖頸纖細白嫩似天鵝一般。
因著是出嫁,代表的也是宣德侯府的門麵,她今日妝容精緻動人,光彩照人,當然,這也是因著她原本生得便明眸善睞姿容脫俗的緣故。
林氏瞬間捏緊帕子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這個時候,二丫頭不應當已經被下了藥取了心頭血了麼!
若是冇有二丫頭的心頭血,玉珠的身子該怎麼辦!
千霧上前,行了個禮。
按照規製,她應當下跪,可此時此刻,她絲毫不想下跪。
白姨娘從後麵追上來,進門就捂著臉跪在地上哭:“侯爺!夫人!這蕭千霧今日瘋了!
我勸她儘早喝下送嫁湯,免得誤了上轎吉時,她不知道為何忽然發瘋,掀翻了碗,還把妾身打成了這樣!”
侯爺頓時拍案:“放肆!蕭千霧!你本就是個刑剋六親之人,
本侯念著你也是府裡的孩子,才準你回來,又給你許了將軍府的親事,你竟敢如此忤逆!”
千霧冷笑:“刑剋六親?是拿我的生辰八字算出來的嗎?
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告訴你,刑剋六親之人,不是我,而是你們寵大的蕭玉珠!”
她指著白姨娘,當場揭露真相!
“我出生三日便被送到尼姑庵,十幾年來白姨娘從未去探望過我一次,卻處處對蕭玉珠十分上心,那上心的程度甚至越過了夫人!
就算我是庶女,可一個女人怎麼能做到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昨日晚上白姨娘睡著之時說了夢話,
我才知曉十六年前,她給夫人房裡的丫鬟下藥,藉機調換了嫡庶!”
侯爺與夫人林氏都是一震!
蕭家三位公子卻同時嗬斥:“你一派胡言!”
三哥最著急,那眼神簡直恨不得殺了蕭千霧,抬起右手指著千霧:“你一介庶女,必定是嫉妒玉珠,才這般搬弄是非!
今日是你出嫁之日,你若不想好過,我們也不會再給你留情!”
千霧瞥他一眼,譏諷一笑:“說話之前,蕭三公子可還記得自己的右手是如何好的?
你的手疾十年都冇有法子治好,你真以為是我誤打誤撞那麼容易就為你尋到了好藥?以為是你的好妹妹蕭玉珠為你祈福求出來的?”
若是祈福有用,怎麼十年都冇有用呢。
蕭篤思臉上漲紅,竟然被堵得啞口無言!
白姨娘恨毒了此時的千霧,她目眥儘裂,恐慌地說:“侯爺!妾身冇有,妾身願意以死明誌!
這四丫頭就是個剋星,她這是要把咱們整個侯府攪得翻天覆地啊!”
侯爺與夫人對望一眼,兩人都冇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這件事如果是真的,會遠遠比白氏以為的要嚴重!
因為千霧與玉珠,都不是夫人林氏所生!
此事關係到東宮太子沈元修,以及正值盛寵的慧貴妃,一著不慎,整個宣德侯府都要掉腦袋啊!
因此,侯爺當即沉著臉問:“蕭千霧!你休得信口雌黃!若你所說為實,有何證據?不能隻憑藉你一張嘴說說便是了!”
白姨娘也立馬清醒過來:“對!證據!你根本冇有證據!就是想毒害大小姐!”
千霧笑得冰冷:“證據?你在夢中當然不會記得,我緩緩地問了你,
你告訴我,證據就在蕭玉珠的枕頭裡縫著,若是不信,隻管去拆了枕頭檢視!”
此事關乎體大,侯爺跟夫人當即帶人趕往蕭玉珠的閨房。
此事,蕭玉珠正在床上躺著,一張嬌嫩的臉上帶著些古怪的笑意。
她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手裡的玉如意,眼神涼意如蛇一般。
前幾日,太子哥哥來府上,無意中瞧見了蕭千霧,當即便讚道:“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當時,蕭玉珠心中一顫,往遠處的竹林看去,蕭千霧正在捧著個瓷瓶在取竹葉上的露水,側臉的確是嬌美動人,清雅如仙子一般。
雖然蕭玉珠生得也十分美貌,可蕭千霧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純淨柔美是她怎麼都無法打扮出來的。
再貴的首飾衣裳,也無法改變蕭千霧五官比她精緻的事實。
若是蕭千霧死掉就好了。
自打蕭千霧回來,蕭玉珠便感覺到了處處都是威脅。
明明父母哥哥們都最疼她蕭玉珠,白姨娘也處處為她效力,可蕭千霧卻還是巴巴地往上貼,給府裡人做這個,做那個。
原本全府上下都看不上蕭千霧這個庶女的。
可偶爾,他們也會不經意地誇讚:“二丫頭這個糕點/香/衣裳做的確實不錯。”
那時間久了,蕭千霧說不準會在他們心中獲得一席之地。
更何況,蕭千霧纔是真正的嫡女……
想到這,蕭玉珠蔥根似的指甲死死掐著手心,白姨娘一向心狠手辣,心頭血這件事,想必也能成功。
正想著,屋外丫鬟急匆匆進來:“小姐小姐!侯爺夫人他們來了!”
蕭玉珠趕緊躺下,裝出一副危在旦夕昏迷不醒的樣子!
不一會兒,一群人都湧了進來。
侯爺蕭文正當即下令:“將大小姐的枕頭取出來,檢檢視看!切記勿要驚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