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淩言的十七歲生日。
和往年的生日冇什麼不同,父母和哥哥都為他慶生。
夜睌-二十三時二十九分淩言從床上爬了起來,順手從枕頭底下抽出日記,輕輕地走到書桌前。
他和朋友認識兩年了。
阿楚,你住在哪?
我想來找你。
筆尖寫在紙上發出沙沙聲。
唔…我住的地方不太好說呀…誒?
你不住在國內嗎?
不,不是。
那邊停頓了一會兒。
我住的地方,被稱作‘裡世界’…簡單來說,你住的地方是‘表世界’,這裡就是一個相反的世界…大概?
…我不懂…不是隻有一個世界嗎?
因為我也不知道⊙▽⊙,所以,你想來找我嗎?
本來,林楚隻想寫前半句的,但他卻鬼使神差地寫下了後半句。
嗯嗯!
等我一會,我先去問個人。
好。
…………………………………………………裡世界-林楚的家牆上的時鐘指針指向十一時三十二分。
清秀的少年坐在書桌前,左手撐著頭,正一臉傻笑看著日記本上簡筆字。
連他哥哥走到他身邊都冇有察覺。
“喲,瞧你笑得那樣!”
林陽拍了拍林楚的肩膀。
“哎呀我*!”
他嚇得一激靈,猛地轉頭一看。
“嗨呀…你嚇死我了哥哥…”林楚拍了下自己的胸口。
“小楚這是又乾什麼了呢?
笑成這個樣子,平常看你跟那幫人作對的時候也冇見你笑成那樣。”
林陽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哥哥,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朋友嗎?”
“哦~你那個日記朋友啊…唉,不對…即使是和他聊了開心的話題我也冇見你這麼笑過啊?”
“嗯…那個…哥哥…就是…”林楚語氣支支吾吾,眼神有些飄忽。
林陽看著自家弟弟這樣,不禁皺了皺眉頭。
“…林楚?”
他叫了自家弟弟全名,臉上的笑也越來越冷,左手撐在桌子上,手指一下下地敲著桌子。
“我的好弟弟林楚啊~有什麼事可要和哥哥好好講啊~”最後幾個字咬地極重。
“那啥…哥哥,聽我狡辯…呸,解釋啊!”
…………………………………………………表世界-淩言的臥室二十三時西十五分。
淩言趴在了桌子,月光穿過窗戶照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銀邊,睫毛輕顫,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地亮。
“朋友…阿楚…”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淩言突然站起身,拉開衣櫃門,換了一身衣服,光著腳走出了房門。
他的腳步很輕,冇有發出很大的聲音;可今晚太安靜了,所以,哪怕他的腳步再輕也還是有明顯的聲音。
是啊,今晚太安靜了。
太安靜了。
但淩言冇有覺得怪異,相反,他很喜歡這樣環境;他甚至覺得家人太聒噪了;因為在他眼中,白天隻有黑白灰三色,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虛假詭異的笑容,他們身形扭曲,像是年幼時噩夢中的怪物一般,要將他扯碎、吞食,口中話語都似刺耳的嘶吼聲;而夜睌則是彩色的,銀色的月光灑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暖黃色路燈下隨風搖曳的各色野花和綠色的草地在他眼中構成一幅美麗的畫卷;冇有那些刺耳的噪音,冇有那虛假詭異的笑臉;在無色的世界中,隻有他眼中倒映著色彩。
淩言走進浴室中,停在了鏡子前,鏡中的他看上去有些瘦弱,皮膚是病態的白,隨了他母親的瓜子臉,眼下有烏青,眼睛閃著黑珍珠般光芒;他的長髮有些長,黑色的頭髮垂到了他的肩膀方往下一點,看起來有些淩亂;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
),純白的,冇有花紋。
這是他自己縫的。
白色的蓬蓬裙隻留下裙襬,縫上類似於古裝的上衣,兩邊的袖子一長一短,左邊袖子將整條左手包住,右邊則是露右手,手臂以上全都被衣袖包住;裙襬被裁成前短後長的魚尾裙款式,露出白皙的腿,後方的裙襬被一剪刀裁成兩半,看著與魚尾的形狀一模一樣,自然垂下,離地麵還有一點距離。
“早安!
淩言!”
他笑著對鏡子打了個招呼。
“睌安!
淩言!”
鏡子裡的他也笑著對他打了個招呼。
“早安!
異類!”
鏡子裡的他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整張臉猛然湊近鏡子。
“縫上嘴巴的異類~”他的嘴一張一合。
“捂住了你的耳朵~”他的語氣逐漸變得怪異。
“又蒙上了你的眼睛~”他的語氣逐漸染上瘋狂。
“最後,砰的一聲掉在地上,開出一朵紅色的花呀~”他睜大了眼睛。
“不過彆怕~回到真正的家去吧~”又重新變回原樣。
“早安!
淩言!
晚安!
淩言!”
他隻是自顧自的說著。
淩言確實是個異類,淩言與淩言都是。
但不同於他的是,淩言,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誕生於裡世界的瘋子。
“好夢長眠,阿言。”
他輕輕撫摸著鏡子,與剛纔的模樣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