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省一處叫雲崗村的小山村裡,在一個名為“三七堂”的醫館前排起了冗長的隊伍,他們有的是在兒女攙扶下直不起身的老人,也有麵色蠟黃的年輕人,亦有被父母抱著啼哭不止的小孩子,後麵的隊伍裡甚至有幾個自己帶著小馬紮坐著排隊的。
這“三七堂”說是醫館,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家普通農戶的小院,隻不過與村中大多數草坯建造的房屋不同,這家的房子是由木頭壘建而成,門的兩側有兩塊木板雕刻的對聯,上聯是:但願世間人無病,下聯是:何愁架上藥生塵,上方則是一塊看著有些年頭的牌匾,筆鋒蒼勁有力的寫著三個大字:三七堂。落款為:淩廣白題。
就是這樣一家醫館,人們想象中,肯定覺得堂內坐診的是一位花白鬍子的老頭,高深莫測閉目診脈的景象,不過當你走進屋內,便會讓你瞠目結舌,因為堂中坐診問病的人,是一個看樣子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雖然坐在一個因為年深日久已經磨得有些包漿的榆木桌子後,也穿著一身粗麻材質的白色短褂、黑色布鞋,可縱使這般老成的傢俱與穿著打扮,搭配在他那稚嫩白皙的臉上,卻更加覺得與屋中景象格格不入。
此時,一個老人看診結束,年輕醫生將寫好的藥方遞給了身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接過藥方看了看,便去一旁的藥櫃裡按方抓藥去了。
一個五十左右歲,看起來健壯有力的中年人見排到了自己,快步上前坐到了年輕醫生桌邊的凳子上,直接脫了上衣赤膊著膀子急切的說道:“淩遊啊,你快給我瞧瞧吧,這身上起了不少的疹子。”
年輕醫生淩遊,湊近看了看,隻見中年人身上有多處成片的紫色斑疹,不止上身,淩遊觀察了一遍後,見中年男人穿著短褲的腿上也同樣如此,看清了大致情況後,淩遊說道:“七叔,彆急,我先給你搭個脈。”
這個被喚為七叔的中年人聞言便立刻將手放到了脈枕上,淩遊伸手搭脈,靜靜地感受著脈象,與此同時屋裡排隊的其他病人們也都屏氣凝神的朝這邊看著,有的年輕人甚至不敢多看,因為身上的斑疹成群結片,如果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了,相信一定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片刻後,淩遊便將兩隻手的脈象都感受了一遍,又讓他把舌頭伸出來看了看舌苔情況,最後對中年男人問道:“七叔啊,最近是不是常常感到乏力、氣短、冇有胃口,有的時候甚至頭暈腿軟?”
七叔立刻點頭稱是:“對啊,現在乾活都冇有力氣,難道這些也和身上的疹子有關係嗎?”
淩遊坐直了身子,看著七叔問道:“我要是冇有說錯的話,你這身上,兩個多月前便出現了你口中的疹子了吧,但你冇有重視,當成普通的皮膚病治了對嗎。”
七叔聞言一拍大腿:“是啊,你說的冇錯,春種的時候就起了這疹子,當時農活多,也冇當回事,你七嬸從鎮裡回來給我買了一盒治皮膚病的藥膏,可一盒都用冇了也冇見效,這半個月更是越長越多。”
淩遊聽完這話也不意外,村子裡的大多數農民都是這樣,認為自己身強力壯的生點小病也冇什麼大礙,又怕耽誤農活誤了收成,但凡有點小病小災的自己就給自己確了診,胡亂吃點藥,治好了方則罷了,治不好,小病也給拖成了大病。
“七叔,這不是疹子,在中醫上這個病叫做紫癜,由皮下出血引起,我相信往年你也出現過此類病症,隻不過不嚴重,而且冇多久也就好了,今年才嚴重了起來,我給你開服藥,很快就會痊癒的。”淩遊笑嗬嗬的說完,便拿起筆在紙上用一手漂亮的行書寫起了藥方。
與一部分中醫大夫不同,淩家人看病,從來不會將喜悲表現在臉上,他們在看診的時候永遠都是以一副平常心來對待,有的時候的確如此,病人的病症並冇有什麼大礙,可抬頭看到醫生緊皺眉頭的表情,嚇都給自己嚇出毛病來了,所以爺爺淩廣白在淩遊五歲開始學醫的那一刻,就將這一點讓他牢記在心,而淩遊也在行醫的十幾年裡牢牢遵守著。
事實確實也真的如淩遊所說,七叔前幾年自己身上確實偶爾長出今天這樣的紫色疹子,隻不過並不嚴重,塗抹兩次藥膏後也就好了,也從來冇有放在心上,而他不知道的是,這個病,他塗抹的藥膏並冇有起到什麼作用,隻不過是成疾未深,如今才真的是小病拖成了大病了。
不一會的功夫,淩遊就將藥方寫好:黃芪20g、白朮15g、當歸30g、何首烏30g、補骨脂20g、仙鶴草90g、槐花15g、石韋15g,水煎服,三服可愈。並在藥方後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再次確認了一遍後,還是將藥方遞給了身後的女孩:“小昀,給七叔抓藥。”被喚作小昀的女孩接過藥方應道:“好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