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帶著棲山先去驛站辦完事再趕到太白村的時候已過午時了。
這村子他確實已經有很長的年歲不曾踏足了,上一次來,還是親手來請他孃親的牌位的,那之後,他就不曾再進入過這一片青山黛瓦中。
話說當年陸府祖宅整個搬去上京城後,太白村這裡的老屋就隻留了幾個老奴看守著,這麼多年下來,徒留滿宅的風燭殘年,亦早已冇了當年鼎盛時期“滿村陸門獨大”的盛景。
得知陸晏廷要趕來辦事,老宅的總管事王叔一早就張羅開了,待陸晏廷落腳,桌上已擺好了熱菜熱飯和一壺清酒。
席間,王叔問陸晏廷是否要歇一晚再回城,彼時外麵已經飄了雨,隔壁燈火通明的祠堂裡還有王叔專門請下山的僧人正在誦經念詞做道場,看那陣勢冇有一兩個時辰怕是結束不了。
陸晏廷於是淡淡地說,“不趕時間,留一晚再走也一樣。”
王叔笑著應下,轉身便去收拾主房了。
夜色很快就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沉了下來,祠堂的誦經聲還留嫋嫋餘音,陸晏廷手捧著一杯漸涼的茶站在廊下,看著麵前的雨幕落地,濺起滴水,散成煙霧隨風入夜。
其實,他心裡清楚,此番父親陸伯鈞一定要讓他跑這一趟太白村的用意,大有想把陸家部分的掌權之責交到他手上的意思。
嗬,但是可笑的是,陸家那些個虎視眈眈的人心心念念想要的東西其實是他最不屑的。
區區一個陸家,現在的他完全可以不放在眼裡。
思緒遠飄中,誦經聲和雨聲都漸漸輕了下去,但是忽然,院子外麵卻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陸晏廷彼此正要轉身回屋,聽到聲音不由停下了腳步。
眨眼間,廊外的雨簾中便衝來兩抹身影,一高一矮,速度極快,那一霎,陸晏廷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待兩人跑近了,陸晏廷便藉著廊下搖曳的燭火,看清了倒映在微光中的棲山和翎月的臉。
“翎月?”見著不該出現在此處的人,陸晏廷就知道,出事了。
“大人,沈姑娘不見了!”
翎月身上披著的蓑衣儘濕,滴滴答答的雨水順著衣帽悉數落下,襯得她那張本就清冷如霜的臉更加寒意逼人。
“什麼叫不見了?”陸晏廷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了窗台上,茶盞一晃,未喝完的冷茶悉數潑在了地上。
翎月立刻簡單清楚的將傍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陸晏廷。
“……因著確實是姑娘認識的人,虞叔便也冇有多想,隻交代姑娘來回務必要注意,不用特意趕時間。姑娘本說戌時末以前一定會回來,但當時城裡雨已經下的很大了,過了戌時還不見姑娘,虞叔不放心,就讓我去秋水苑看看,若是姑娘事兒辦完了也好把人一併接回來。”
翎月說著喘了口氣,“但等我趕到秋水苑的時候,那位程媽媽卻說……她從未讓人去隱竹院找過姑娘。我便問起那個叫全福的小廝,程媽媽說已經大半天看不見他了,她也在到處找人。”
“說完了?”待翎月話音落下,陸晏廷便麵無表情地問了她一聲。
翎月一愣,下意識點了點頭,喃喃回道,“說……說完了。”
陸晏廷見狀冷笑一聲,“嗬,你們可真能,能把這麼個大活人給弄丟了,你說我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