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妤隻得先回屋,把門窗關得嚴絲合縫。
惴惴不安了幾日,冇人來殺她。
但裴宵也不常來找她。
就算來了,大多也是問候一日三餐和腳傷,很少說彆的話。
兩人廂房相連,裴宵這麼不遠不近的距離,薑妤根本找不到任何機會逃離。
但薑妤還是從小和尚們嘴裡打聽到孟清瑤已經上山了,就在寺廟後山的禪房裡靜養。
眼看薑妤的腳就要好了,若再不找機會見孟清瑤。
回了京,就再無可能了!
薑妤抱膝坐在榻上,挫敗地歎了口氣,手邊的藥瓶不小心碰掉了。
砰砰——
藥瓶滾到了門檻處。
薑妤正要去撿,恰有一小和尚經過,忙撿了起來,寶貝似地捧還給薑妤:“施主且當心,這治腳傷的藥僅此一瓶,若是摔碎,姑娘隻怕要受罪。”
薑妤“哦”了一聲,她的腳已經大好,其實也不礙事了,客氣道:“實是我不當心,差點損了慧覺大師的靈丹妙藥。”
小和尚搖頭,“倒也不是什麼貴重藥膏,隻是藥膏中用了一味樹色靈芝,寺廟裡冇有了。近日會有暴雨,難以上山采摘,不好再製藥。”
“青雲寺附近就能采到樹舌靈芝嗎?”薑妤問。
小和尚點了點頭,“往山下走,半山腰有很多,就是大雨連綿的,不好找。”
“半山腰啊?”薑妤重複著小和尚的話,忽而福至心靈。
她想到辦法支開裴宵了。
但裴宵一直像尊佛像一樣,無情無慾肯定是不行的。
總得讓他動動凡心……
到了晚間,裴宵照舊提著晚膳去尋薑妤。
薑妤的禪房裡,卻空空如也。
平日這個時候,薑妤總是烹一壺碧螺春等他。
兩個人多多少少會聊兩句。
天都這麼晚了,她去哪?
裴宵凝眉,攔住了路過的小和尚,“敢問小師傅可見過我家夫人?”
“哦,薑施主和師兄弟們去半山腰了。”小和尚指了指霧靄沉沉的深林。
暮色漸濃,野山中偶有野獸嘶鳴。
裴宵眯眼望著烏雲密佈的天邊,眸色晦暗不明。
他不過一時半刻冇看著她,她又跑哪去了?
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裴宵拂袖,走下台階。
剛走到院子裡,忽而電閃雷鳴,天空下去了瓢潑大雨。
裴宵後退回了房簷下。
此時,幾個小和尚抱著繩索雨具匆匆而過。
“師弟帶副草蓆,好像有香客摔下懸崖了!”
“小姑孃家怎麼會這種天氣往山裡跑呢?聽說就剩一隻繡花鞋落在崖邊了。”
……
房簷下雨水入注,阻隔了裴宵的視線。
裴宵眉頭擰得更緊,負於身後的手扣進掌心。
小和尚見狀躬身道:“裴施主擔憂那香客是夫人嗎?貧僧這就去問問情況。”
擔憂嗎?
他從哪看出來的?
裴宵狐疑望了眼小和尚,薄唇翕動,最終淡淡道:“去吧。”
裴宵獨自回房了,低垂著眼睫,默默不語,也冇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絆倒了窗台上的白瓷觀音像。
清心禁慾的佛像在他身後碎得一片狼藉。
他緘默走近禪房,一陣狂風剛好吹開木門。
屋子裡宣紙如雪片般紛飛,滿屋子都是。
裴宵心裡莫名地煩,揮袖擋開,紛亂的視線中卻出現一粉衣女子,伏於書桌上,用身體壓住了亂飛的紙張。
“妤兒?”裴宵眉頭紓解開,“你怎麼在這兒?”
薑妤仍保持著貓兒一樣俯趴的動作,仰起頭,“我一直都在夫君房裡啊,夫君以為我在哪兒?”
“我……”
裴宵話噎在了嘴邊,“冇什麼。”
他冇再看薑妤,而是俯身去撿地上的宣紙。
薑妤移形易影跑到了他身邊,奪過宣紙,背在身後,“夫君彆看了!”
可是,地上散落了太多紙張,裴宵已經看清了。
每張紙上都寫著三行小楷:“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長命女.春日宴》)
每一字一句都是薑妤親手所書,但筆鋒又頗像裴宵。
裴宵抬眸,眼中閃現訝然之色。
薑妤立刻攥進手心裡的紙張,“夫君,我練得不好,還是不得要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