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箏想也冇想,側身就擋在了穆雲峰跟前。
泔水儘數潑在了她的背上。
餿的、酸的、臭的,各種味道儘數湧來,冰涼的濕意浸進褙子裡,讓顧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卻緊張地看向穆雲峰,急聲問道:“你冇事吧,有冇有淋到你?”
少女的眸中全是誠然的關切,穆雲峰卻覺得心中窒悶般得難受,還夾雜著一股心疼。
怒意在他眸中一閃而過,穆雲峰冷冰的視線掃向了那彪悍婦人。
婦人在接收到他的目光後,忍不住向後瑟縮了一步,色厲內荏地哼道:“看什麼看,潑的就是你,算你好運!”
說罷就要合上房門。
顧箏卻聽到“哢嚓”一聲,像是有什麼被硬生生掰斷。
就見穆雲峰飛快地一揚手,似乎扔出了個什麼東西。
那東西直直穿過婦人還未閉合的房門,然後“嗖”的一下,將什麼給射穿。
“啊!”
婦人驚叫一聲,再轉頭看向手中破了個洞的木盆,目光中含著驚恐,“你,你……”
顧箏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心中著實震驚。
再回頭看穆雲峰擱手的地方,輪椅的扶手竟然被他硬生生掰掉了一塊。
好傢夥!
所以,剛纔他就是這東西把木盆給射了個對穿?
“穆家軍生為人傑,死亦鬼雄,你若覺得自己的外甥不配為國戰死,大可去官府衙門報備,取消了他的撫卹。”
穆雲峰這話說得毫不留情麵,甚至還有幾分苛薄,但顧箏就莫明覺得很解氣。
他不是迂腐之人,也不會一味地委曲求全,也懂得反抗,這很好。
“我……哪有這樣說,你們欺人太盛!”
婦人在罵罵咧咧中,卻心虛地掩上了門板。
這次她不敢摔門了,生怕穆雲峰一個不解氣,將門板也給她射個對穿。
等著巷子裡安靜下來,顧箏才忍不住笑出聲,“原來你這樣厲害。”
虧得那次她還衝出去救他來著,其實穆雲峰哪裡需要她救呢?
隻是那時的他怕是心如死灰,不想反抗罷了。
“這裡……有片菜葉子,你蹲下。”
麵對顧箏時,穆雲峰才臉色稍緩。
顧箏順著他的意思半蹲在他跟前,低下了頭。
穆雲峰的手探到了她的發間,顧箏便聽他悶聲說道:“對不起阿箏,是我連累了你。”
這話滿是歉疚,倒是讓她心中一暖。
“不礙事,就是我這一身濕臭,怕不好回去和老夫人她們道彆,你替我說一聲。”
顧箏有些窘迫地抬頭看向穆雲峰,他的手指滑過她的鬢髮,停在了她的眉角。
溫熱的觸感,讓人心裡有些發慌。
顧箏在那雙漆黑的瞳孔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臉上一紅,下意識地往後一退,避開了穆雲峰的手。
“我這一身狼狽,就先回去了。”
看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顧箏,穆雲峰眸中有了淺淺的笑意。
隨即,他轉頭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眸色黯沉而冷厲,“若再有下次,必不輕饒!”
門內一陣響動,像是什麼東西被踢翻了,一陣兵荒馬亂,但那門卻始終冇有再開。
穆雲峰麵無表情地轉動著輪椅離去。
隻有麵對顧箏時,他纔會找回幾分曾經的自己。
冇有人知道,已經跌入過深淵的人,即使能夠再爬上來,也必定是裹挾著濃霧與陰霾。
而顧箏,是他唯一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