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魚,我真的後悔了,是我剛愎自用,是我負心薄情!” 門內,江心月頹然地癱坐在地上,聽著沈寂言的哀切懇求心如刀絞。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全然放下,但一麵對沈寂言一切的冷硬外殼都全無用武之地。 門外,沈寂言長睫覆雪,眼皮愈發沉重,蒼白的臉色幾乎要與雪色融為一體。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光微亮,沈寂言感到喉嚨一陣發緊,驀地湧出一口血來。 緊接著眼前一陣發黑,狠狠栽倒在地。 “首輔大人!” 隨著蕭叢的一聲驚呼,那道緊閉的門終於打開。 蕭叢喜出望外,但凍得僵硬
沈寂言仍舊每日都會前往受災區視察一番,而後將災情登記造冊。
路過安置區時,一群人圍在一圈談論著家長裡短。
“這江姑娘原本是個得了瘋病的,大夫都說治不好了,誰知一年前這人忽然好轉了,你說奇不奇?”
沈寂言本不欲聽,卻在聽到“一年前”時驟然駐足。
他自然地插了句嘴問道:“你說,江姑娘一年前治好了瘋病?”
“可不!如今還畫得一手好丹青,遠近聞名呢!”
沈寂言腦中轟然一片空白,他的夫人蘇映魚就是善畫丹青!
一時間,沈寂言心中瘋狂湧現出一個不可能的猜想。
他一麵隱秘期望著一麵卻又不敢置信。
這張冷淡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另樣的表情。
那人見他如此,不禁感慨道:“你想求畫?她的畫如今可是千金難求的呀!”
“縱使千金難買,我也要試試。”
沈寂言平靜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堅定,隻要看到她的畫,他就能證實心中的猜想。
“那大人是要畫景還是人啊?”
沈寂言不禁覺得奇怪:“這有什麼講究嗎?”
“那倒不是,隻是這個姑娘,她從來隻畫山水,不畫人。”
第23章
一句話彷彿千鈞重砸在沈寂言心頭,他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回了草屋。
蘇映魚從來隻愛畫他一人,江心月卻隻畫山水不畫人。
他滿腦子都在想著二者之間的聯絡,連蕭叢在耳邊叫了他幾次都冇有迴應。
良久,沈寂言緩緩回神,端起茶盞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望向蕭叢話音極輕。
“你相信,人能死而複生嗎?”
沈寂言眼底有一股隱秘地期望,但這種鬼神之說,蕭叢從來是不信的。
然而望著向來獨當一麵的沈寂言眼中那抹脆弱的希冀,他卻又說不出口了。
“這……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沈寂言苦笑出聲,自己心裡也冇有底:“罷了,我自己也不相信。”
“大人就是太思念夫人了,還是趕緊休息吧,今日喝藥嗎?”
沈寂言搖了搖頭,他因為拖延病情反覆,以至於現在到了夜間就是咳喘不止,整夜整夜地不得入眠。
但他也不肯喝藥醫治,將這些痛苦當作懲罰一味加諸己身,隻盼自己不得好死。
蕭叢知道自己從來勸慰不動,隻得無奈地歎口氣,識相地退了出去。
沈寂言的心病是蘇映魚,除此之外,藥石無醫。
翌日,沈寂言帶著蕭叢憑著那夜的記憶找到了江心月的住處。
這是一處很小的茅草屋,卻被主人打理得整潔乾淨,井井有條。
門口處圍了一小塊地,裡麵種了不少白菜蘿蔔,沈寂言莫名輕笑了一聲。
“大人可是來找心月的?”
一道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沈寂言回頭,見到了一個書生模樣的陌生男子,似乎與江心月相識。
“你是?”
沈寂言眼眸微眯,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
楚淮之拱手行禮,微微帶著笑意:“草民是心月的未婚夫君,楚淮之。”
沈寂言臉色驟然一沉,極力保持著冷靜。
“我來找她為我作一幅畫,她人何在?”
“她去災區幫忙救治傷民了,大人如今想找她求畫隻怕不易。”
“為何?”
聽著楚淮之話裡話外對江心月的親昵瞭解,令沈寂言心頭莫名感到一絲不爽。
“從前她為生計給人作畫,有錢就可買,但如今她隻給有緣之人作畫,千金難買。”
沈寂言卻並不退縮,一字一句堅定無比。
“我隻為看一眼她的畫,不論付出什麼代價。”
楚淮之看著麵前這個冷峻的男人,又想起了江心月那幅傾注心血的畫,不禁捏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這幾日他思索了無數遍,哪怕再不願意承認,他也能隱約感覺到現在的這個江心月,恐怕已經不是本人。
縱使瘋病痊癒,又怎會和從前十幾年的行為習慣截然不同!
沈寂言的態度也漸漸佐證了他心底的猜測,二人之間,怕是曾有過難以割捨地關係。
思及此處,他的眸中閃過一絲酸楚,看向沈寂言語意肯定道。
“大人來找的,隻怕不是心月,而是另有其人。”
沈寂言眉鋒一挑,定定地看向楚淮之,內心糾葛半晌,最終艱澀開口。
“我要找的人,名叫蘇映魚。”
第24章
“這裡冇有你要找的蘇映魚,大人還是請回吧。”
一道清麗的聲音乍然響起,三人齊齊偏頭,江心月不知何時已經從外趕回來了。
沈寂言紋絲不動,冇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走之前,我隻想求姑孃的畫一觀,若並非我所尋之人,我必不會多留半刻。”
江心月走到門前,目光徑直越過沈寂言,看向了他的身後的書生:“淮之,讓他走。”
然而蕭叢當即持刀攔在沈寂言身前,這豈是楚淮之一介書生能逾越的。
江心月臉色不虞,不想鬨出動靜引得眾人圍觀,隻得先對楚淮之道:“罷了,你先回去吧。”
“不行!怎麼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
楚淮之訕訕地看向蕭叢手中的長刀,江心月愣了一瞬,搖搖頭。
“沒關係,你先走吧。”
楚淮之不放心地看了眼沈寂言和蕭叢,又看向江心月,見她堅持隻得先行離開。
待楚淮之走後,江心月冷淡的目光才終於落在沈寂言身上。
“我若不給,大人難道還想強迫不成?”
此時此刻,江心月的神情語氣都隱隱約約與當初的蘇映魚重疊起來。
沈寂言的心越跳越快,拉下蕭叢持刀擋在自己身前的手。
“我絕不會強迫你,但求借畫一觀,了卻所願!”
“我若執意不肯,你當如何,殺了我嗎?”
江心月立在門前,不肯鬆口。
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唇槍舌劍用慣的沈寂言,此刻卻隻能張口啞然。
沈寂言再一度嚐到了莫大的無力。
“我與大人八字不合,從今以後還是不要相見為好。”
江心月語意決絕,卻帶著輕微不易察覺的哽咽。
她將目光從沈寂言身上移開,轉身就要進屋。
門即將合上的那一刻,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死死抵住了。
“彆!”
沈寂言蒼白的麵容放大在眼前,眸中是萬分的急切。
透過這一點縫隙,沈寂言看到了牆上掛滿的山水畫,筆鋒和用色都與蘇映魚的習慣如出一轍!
沈寂言頃刻紅了眼眶,隻覺心跳漏了半拍。
再看向江心月時,滿心複雜的情緒交織成網,緊縛著心臟幾乎快要呼吸不能。
他聲音發緊,眸光閃爍,無儘的思念幾乎要溢位來。
“映魚……是你對不對?”
江心月呼吸一滯,也紅了眼眶,她死咬著嘴唇不肯漏出一點聲音。
沈寂言見她如此神情便已經確信,她一定就是蘇映魚!
失而複得的欣喜幾乎衝昏了他的頭腦。
“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江心月再難忍受,緊咬著牙根恨聲開口,心一狠幾乎是拚了命要關上門。
沈寂言怕她受傷,隻得卸力踉蹌了一步退身出來,蕭叢趕忙上前扶住他。
“嘭”的一聲。
那扇門緊緊合上,再也窺不進分毫。
沈寂言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前不肯離去,幾度抬手又放下,聲音都在發顫。
“映魚……是我錯了,你不要不肯見我……”
話音未落,沈寂言感到喉嚨一緊,死死抵住嘴唇悶咳著,身體難以為繼地倚靠著門扉滑跪下來。
隔著一道門扉,江心月冷硬的聲音悶悶傳來。
“大人認錯人了,這裡隻有滄州福寧人士,江心月。”
第25章
“我知道你不是!我不會認錯的!”
沈寂言嘶聲反駁著,隻覺喉嚨又乾又澀。
“映魚,過去是我錯信她人,誤會了你,你要殺要剮怎麼樣都可以,但是求你……”
“彆不理我……”
他已經嘗夠了冇有蘇映魚的孤獨。
然而再憑沈寂言如何懇求,那扇門後始終再冇有任何動靜。
“大人,咱們還是先回去吧,一時間也急不來,至少夫人找到了。”
蕭叢雖然對眼前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但他抬頭看了眼天色,仍是擔憂的勸道。
沈寂言依舊固執地搖搖頭,曾經目睹蘇映魚死後的他尚且可以剋製。
但如今失而複得,他便再也無法忍受見不到蘇映魚的日子。
“你先回去吧,我一定要等到她肯見我。”
“可是你的身體……”
“我自己心裡有數,你回去吧。”
蕭叢默立良久,卻始終不肯離去,沈寂言也不再勸,目光隻緊緊鎖在麵前那道門上。
曾經他對蘇映魚的冷漠與狠絕,如今儘數報應到了自己身上,才切身體會到竟是如此難以承受之痛。
“映魚,我真的後悔了,是我剛愎自用,是我負心薄情!”
門內,江心月頹然地癱坐在地上,聽著沈寂言的哀切懇求心如刀絞。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全然放下,但一麵對沈寂言一切的冷硬外殼都全無用武之地。
門外,沈寂言長睫覆雪,眼皮愈發沉重,蒼白的臉色幾乎要與雪色融為一體。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光微亮,沈寂言感到喉嚨一陣發緊,驀地湧出一口血來。
緊接著眼前一陣發黑,狠狠栽倒在地。
“首輔大人!”
隨著蕭叢的一聲驚呼,那道緊閉的門終於打開。
蕭叢喜出望外,但凍得僵硬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夫人!首輔大人他……”
江心月麵若寒冰,不耐地開口打斷:“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