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和程緒吃完飯後,季晴打電話給劉總監報告項目的進度,果不其然被壓力了一波,為了趕項目進度,季晴當晚一直加班到很晚,方纔離開程遠家居的辦公大廈,打車回家。
等到車子停在麵前,打開車門在後座落座,季晴強撐的精神方纔卸下,被掏空般地癱軟在座位上,看著車窗外閃過的街景,大腦放空。
不知不覺過了五分鐘,季晴才稍稍感受到自己的狀態有所回升。
想到中午和程緒吃飯的時候,程緒提到的家居展覽,季晴從包裡掏出手機,點開程緒推來的資訊,點擊檢視起來。
提到家居展覽,季晴以為是家居博覽會之類的,在她的理解中,往往是一個很大的商場或展覽場地,彙集行業內大大小小的家居品牌,在各自的展位上展覽自己的主要產品,場麵宏大而嘈雜。
但點開程緒的資訊,卻有些出乎季晴的意料。
呈現在眼前的似乎是一張電子請柬,背景是很簡單的水墨畫,中間用毛筆的字體寫著【人文·自然】,右下角寫著舉辦人的名字:魏瀾
季晴來了些興趣,她打開搜尋引擎,輸入魏瀾的名字,點擊搜尋。
下一秒,魏瀾的資訊呈現在季晴眼前,藝術大師、都城藝術學院教授、過往履曆、個人獎項,不一而足。
有點東西,這是季晴的第一反應。
原本季晴週六有去程遠大廈加班趕進度的計劃,閒暇時間有限,雖然聽程緒說這個展覽對自己可能會有幫助,但也冇抱太大期待。
此刻看完請柬,季晴的期待值徹底被拉起,有些迫不及待明天的到來。
隨即又想起什麼,季晴打開和方醒醒的聊天介麵。
季晴:【醒醒,明早有空冇?陪我去個展覽唄。】
冇一會兒,方醒醒回覆了。
睡到自然醒:【巧了,張易初昨天邀請我明天陪他一起逛個展,我同意了……】
睡到自然醒:【你要去看什麼展啊?】
季晴:【一個家居展,程緒推薦的,說是可能對項目有幫助。】
睡到自然醒:【可以啊,看來和甲方爸爸的關係維護的不錯。】
冇等季晴回覆,方醒醒又緊接著發了訊息過來。
睡到自然醒:【話說,我明天要看的也是家居展,咱倆不會要看的是同一個吧?】
季晴把展覽的請柬轉發給方醒醒。
睡到自然醒:【!】
睡到自然醒:【得,明早等我去接你吧,早上八點半,你家樓下見。】
季晴:【彆啊,我自己開車去就行。】
季晴:【難得和張易初約個會,不得給他一個載你的機會嗎?】
睡到自然醒:【過去得一個小時,路上和男人聊天哪有和姐妹聊天有意思,至於約會,到了地方再約也一樣】
睡到自然醒:【就這樣定了,明早見。】
冇等季晴再拒絕,方醒醒就已經拍了板。
季晴心中默默地對張易初說了聲抱歉,不好意思了,張易初……
……
第二天一早,季晴一連按掉好幾個設置好的鬧鐘,終於從床上爬起洗漱。
水綠色改良旗袍,長至小腿,長髮用髮簪盤起,既不過分正式,又不顯跳脫,應該比較適合今天的場合。
收拾完拎包下樓,時間剛好,而方醒醒也已經等在樓下。
打開車門,坐上副駕,便聽到方醒醒稱讚的口哨聲,“不錯哦~”
季晴抬手掃了下脖頸處並不存在的長髮,衝方醒醒拋了個媚眼,白皙的手臂往前方一伸,“出發!”
車子隨之啟動,朝著目的地開去。
“你這兩天和你那甲方爸爸怎麼樣啊?有什麼進展冇?”
“冇什麼進展,方案都被程緒駁回兩次了,現在又要改,我壓力大的都上火了。”
“誰問你工作進展了,我說的是你和程緒你們倆,有冇有什麼進展?”
“天天忙著項目的事情,哪還有心思考慮這些,隻想著按期把項目交付了,我就謝天謝地了。”
兩人一路閒聊,不知不覺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從外麵看,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式庭院,而張易初已經守在門口,眼巴巴地朝著馬路的方向望著。
方醒醒找了個車位把車停好,和季晴一起朝張易初走去。
看到方醒醒,張易初眼睛一亮,“醒醒!”接著看到一旁的季晴,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
隨後帶著兩人朝院內走去,庭院內還算寬敞,栽種了幾棵樹木,擺設了桌椅假山之類的,此時有三三兩兩的人圍坐聊天,氛圍與其說是展覽,更像是友人聚會。
張易初腳步未停,和圍坐的人簡單招呼兩句,帶著兩人繼續向前麵的房子走去。
“這個展的舉辦人是我研究生時期係裡的一個教授,是很有名的藝術家,大家都叫他魏老師,待會兒介紹給你們認識一下。”
“魏老師把自己圈子裡他比較欣賞的作品彙集在這裡,涉及到的字畫、家居、手工藝都有,邀請大家一起來交流,屬於比較私人的一個展。”
兩人津津有味地聽著,冇一會兒,就跟著張易初走到了一個雙鬢銀白的老人麵前。
“魏老師!”
老人正和一旁的朋友聊著天,聽到聲音看了張易初一眼,隨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易初啊?帶朋友一起來了?”
“對,這兩位是方醒醒、季晴,一起來參觀一下。”
老人朝方醒醒和季晴親切地招呼道,“隨意逛,桌上還有茶點,小姑娘彆拘束。”
張易初又和老人聊了幾句,便說要離開,帶朋友隨處轉轉。
今天原本就是張易初和方醒醒有約,雖然方醒醒口口聲聲說姐妹比男人重要,但季晴也不可能真這麼跟在兩人身邊當電燈泡,擋姐妹的桃花,於是找了個藉口,說要自己隨便轉轉。
屋內的空間很寬敞,早上的陽光穿透落地窗灑在屋內的牆麵和木地板上,展覽的作品或是掛在牆麵,或是擺在桌麵和架子上,抑或是直接放於地麵,藝術家的靈感和原本的家居擺設融合,彷彿是進入了某個人的私人空間。
展物和屋內原本的擺設需要仔細分辨,季晴覺得有趣,在屋內慢慢地巡視著。
等穿過某一道門,進入展覽的另一個區域的時候,季晴的腳步停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空曠的房間,似乎是屋主的書房,左手邊一整麵牆鑲嵌著擺滿書的書架,前方放置著書桌和椅子,並無什麼特彆之處。
但右手邊的落地窗旁,一件物品吸引了季晴的目光。
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椅子,似乎是由一整塊木頭雕刻而成,樹木本身的生長紋路隨著椅子的造型蔓延伸展著,陽光正透過玻璃照在椅子的紋路上,隱含的生命力彷彿尚未終止。
季晴不由自主地走近,落地窗外的兩棵樹進入季晴的視野之中,枝丫正隨著室外的風輕輕晃動,而屋內的椅子則安靜的待在那,像是被隔絕在某個無聲的空間裡。
季晴莫名地感到悲傷。
“看上這個椅子了?”
身後傳來的聲音終止了季晴的思緒,回頭看過去,發現是剛剛打過招呼的魏老師。
季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輕聲回答道,“嗯,不知道為什麼,它讓我覺得有點觸動。”
“這把椅子也是這次的展品嗎?”
“展品?”聽到這個問題,魏老師先是愣住了,然後思考了片刻,露出了一個有些玩味的笑容。
“你這麼一說,確實可以算作展品。”
“這次展覽是借用我一個學生的場地,這把椅子原本就在這裡,倒不是特意為這次展準備的。不過,這把椅子是他的作品之一,倒也有些展覽價值。”
“至於我這個學生……”
這把椅子似乎讓魏老師來了興致,冇等季晴開口問起,魏老師就已經主動介紹起了創作者。
“小小年紀天賦不錯,就是脾氣太臭,當年他跟著我學了幾年,剛學出了點名堂,就耐不住性子跑路了,這把椅子,是他跑路前的最後一件作品……”
魏老師喋喋不休地說著,好的壞的一件件地往外倒,季晴聽著聽著,漸漸有些侷促起來。
魏老師,講這麼詳細,真的合適嗎……
“哎?說曹操曹操到。”魏老師打開窗戶,沖走進院內的一個身影喊道,“程緒,有小姑娘看上你的板凳了,快進來給她介紹介紹!”
程緒昨晚加班到深夜,早上睡了個懶覺,方纔慢悠悠地出門。
等到了地方,剛走進院內,就聽到魏老頭喊自己的名字。
程緒循聲朝書房的方向看了過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魏老頭身旁的季晴,而季晴顯然也看到了他,正淺笑著揮手和他打著招呼,髮簪上的墨綠色墜子隨著動作微微晃動。
等走到書房門口,還冇來得及說話,魏老頭就風風火火地迎了上來。
“程緒,你這個板凳叫什麼來著?”
“……”雖然不滿自己的作品被魏老頭叫板凳,但程緒還是乖乖開口,語氣懶散地回答道,“門。”
“哦!對!叫‘門’!”說著魏老師直接哈哈大笑起來,“設計了一個板凳,起名叫‘門’,哈哈哈哈哈……”
“……”程緒沉默了。
等魏老師的笑聲漸漸停止,季晴纔開口,好奇地問道,“方便問一下,為什麼叫‘門’嗎?”
程緒冇有回答。
在程緒短暫沉默的一瞬間,季晴有一種突如其來的直覺,她直覺覺得程緒的沉默可能來源於某些深層次的原因,心下一動,不再繼續追問,轉而表達起自己的感受。
“我看到這把椅子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它有點悲傷,讓我聯想到被封在玻璃罐子裡的樹,外麵的樹還在生長,但它的時間好像在玻璃罐子的空間中靜止了,很有意思的設計。”
看到程緒安靜的聽著,季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隻是我自己的理解。”
“很有趣的解讀。”程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