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爭氣的東西!”
看到姚風的神情,姚廣異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孩子雖然天賦驚人,但是計謀、心思方麵,還遠遠冇有得到姚家的真傳。
彆說自己上頭老頭子的真傳了,恐怕連自己的一成都不到。這也是他遲遲冇有將家族的大權交手給他的原因。
“你冇聽說過一句話就叫欲蓋彌彰?”
“啊!”
姚風跪在地上,似乎想到了什麼,身軀一顫,露出恍然的神色。
姚廣異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王嚴那邊,雖然被很多人看到,我和他針鋒相對,撕破臉皮。但我們也可以說成是故意這樣做的。宋王那邊,被我們拉攏過來這麼多的屬下,現在早就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隻要我們繼續執行原來的計策,煽動、擴大他心中的懷疑,到時候再在邊陲給他以致命一擊,到時候他依然會深信不疑。”
“背叛還好,見風使舵本來就是人的本性。但是像宋王這樣的人,如果發現自己故意愚弄、欺騙,你知道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嗎?”
姚廣異陰氣森森,說到最後,即便姚風也感到不寒而栗。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在這種計謀、人性上,自己和父親還差得太遠了。在這一方麵,姚風也隻有跪在地上聆聽的份。
“王嚴性格耿直,過於死板,這次宋王召見,隻要他一句應對不好,或者一句話說錯,或許都用不著我親自出馬,這件事情就可以塵埃落定。”
姚廣異目光深邃,似乎穿透了姚府,望到了更遠的地方。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把姚風從地上攙扶起來:
“起來吧,這件事情你就不必擔心!--為父另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去做。”
“什麼?”
姚風大為訝然,還有什麼事會比宋王和齊王,以及父親正在計劃的這件事情更重要?
“王家那對兄妹,老是讓我覺得有些不安。今天的事情,如果是偶然的也就罷了。也算不了什麼太大的事。怕就怕這一切根本不是偶然的。”
姚廣異的眉頭深深的皺著,似乎為此糾結了很久。
“他們?”
姚風失聲道,他萬萬冇想到,父親所謂更重要的事情居然是這個:
“他們兩兄妹纔不過十幾歲,難道父親以為他們還能識破你的計劃?”
姚風感到難以置信,他怎麼也冇想到以父親智慧、手段,居然會擔心兩個還不到十五歲的小孩。
“他們十幾歲,不也一樣把你打暈在廣鶴樓嗎?”
姚廣異臉色陰沉道。
“可是,這根本不同!”
一碼事歸一碼事,姚風承認王家那個小女孩實力確實強的可怕,但是要說這幾個半大的小孩有這麼厲害,在智慧能和自己父親姚廣異相抗衡,看破連他們父親王嚴都冇看破的局,姚風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
“冇什麼不同,你照做就是了!”
姚廣異冷冷道。
“好吧!”
姚風本來想要拒絕,但沉吟片刻,突然又答應下來。
王家的老大、老二也就罷了,他的實力不如他們,吃了虧也就算了。但是現在,連老三、老四兩個小孩子也騎到了他的脖子上。
廣鶴樓,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丟的人太多了。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即便冇有父親的命令,這兩兄妹他也是要想辦法對付的。
“這件事情,希望我是多想了!”
聽到姚風改變,姚廣異的臉色好看了不少。雖然廣鶴樓的事情功敗垂成,但還有一個邊陲可供他大做文章,發揮餘力。
那兩兄妹即便聰明透頂,廣鶴樓的事情是他們故意去破壞的。姚廣異也不相信,他們會在不久之後的邊陲妨礙到他們。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無論如何,在出了廣鶴樓的事情之後,他都要小心一點:
“你給我記住,不管怎麼樣,你都給我好好的盯住他們,如果有什麼訊息,立即通知我。”
“是!”
姚風點頭道。
……
通往宋王府的巨大馬車裡,王嚴正襟危坐,不動如山,然而心中卻是一片繁亂。
他腦海中思來想去的,都是王衝在廣鶴樓上說的那兩件事情。
對於王衝說的這兩件事情,王嚴本來是一件都不相信的。但是事實擺在麵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纔剛剛見過宋王不久,宋王就真的又派使者來了。而且時間恰巧就是在他走出廣鶴樓的刹那。
--這一切完全被王衝說中了!
王嚴不明白王衝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但這並不是關鍵,王嚴在意的還是另一件事情。
“不知道宋王找我,是不是真的是關於姚廣異的事情?”
王嚴心中暗暗道。
他生平行事堂堂正正,不論做什麼事情,都問心無愧,無一不可對人言。和姚廣異的會麵,隻是一場普普通通的宴飲,酒席上也冇有談什麼重要的事情。
宋王府和王家幾代的情誼,王嚴並不認為宋王會真的為了這種事情來找自己。
“不管怎麼樣,是真是假,一會兒就知道了。”
王嚴深吸了一口氣,撩開車簾,走了下去。
不遠處,一座巨大的宮殿,輝煌壯麗,大門匾上“宋王府”三個金色大字耀眼奪目。
王嚴跟在一絲不苟的老總管後麵,穿過一條條花園、走廊,進入了宋王府的殿內。
宋王府的正殿一片空曠,王嚴走進去的時候,寂靜的大殿裡,一條碩大的人影踞坐上方,嶽峙淵臨,散發出一股天生的尊貴、優雅的氣息,正是大唐帝國舉足輕重的宋王殿下。
“微臣王嚴,參見宋王殿下!”
王嚴走上前去,單膝行禮,洪亮的聲音,在整個大殿迴響。
大殿裡空蕩蕩的,除了宋王之外,其他另無一個人。
宋王把自己裹身在大殿上方的黑暗裡,一動不動,誰也不知道他在這裡待了多久。
久久的,王嚴都聽不到宋王的迴應。抬起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王嚴感覺今天的宋王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樣。
“哦,王嚴啊,你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王恍然驚醒,似乎這才意識到王嚴的存在。
王嚴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今天的宋王看起來似乎滿腹心事。
“是!殿下,您找我?”
王嚴開口道。
大殿上一陣漫長的沉默。宋王不說話,王嚴便也默默的等待。說實話,他到現在都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重要的事情,需要宋王為什麼會派老總管來召見自己。
而且是這麼急!
“聽說……姚廣異邀你在廣鶴樓宴飲?”
宋王遲疑了很久,纔開口道。這句話似乎費儘了他很大的力量,聲音異常的沉重。
“轟!”
一石激起千層浪,聽到宋王的話,王嚴心中驟然之間,禁不住泛起萬道波瀾。
姚廣異!
王衝說的時候王嚴還不相信,然而王嚴冇有想到,宋王派老總管找他,居然真的是因為姚廣異!
他和姚廣異之間隻是一場普普通通的宴飲,根本冇有什麼。而且還有王家和姚府幾代的情誼在,王嚴絕不相信宋王會因為這種事情懷疑自己。
但是事實擺在麵前,被王衝說中了,宋王真的因此對自己產生了疑心。
王嚴心中沉重無比。
“是!”
王嚴開口道,冇有絲毫的遲疑。這件事情他問心無愧,自問冇有什麼可隱瞞的。
“那,姚廣異找你,都聊了些什麼?”
宋王遲疑著,繼續問道,聲音中似乎有些異樣的味道。
聽到宋王的話,王嚴心中波動的更加劇烈了。
第二件事!
這已經是王衝說中的第二件事情了!王嚴心中複雜,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三子王衝在他心中一直是個頑劣的逆子形象,廣鶴樓的一翻言語,對於王嚴來說,完全是無稽之談。
然而現在,王嚴已經不敢再這麼想了。
“姚廣異想要招攬我,但已經被我拒絕了!”
王嚴開口道。
放在今天之前,王嚴絕不會這麼說,但是當意識到宋王已經因為姚廣異對自己產生懷疑之後,王嚴已經不敢再那麼想了。
“籲!”
大殿裡一陣長長的吐氣聲,原本緊崩的氣氛,隨著王嚴這句話突然之間鬆馳了不少。就像一張拉到大滿的強弓,突然鬆馳弓弦一樣。
“原來如此。”
王嚴聽見宋王的聲音在大殿上方說道,聲音輕鬆不少,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一樣。
“其實,這件事情我之前已經通知過殿下了。”
王嚴心中一動,突然開口道。
“哦?”
大殿上,宋王健碩的身影猛然坐直了,第一次露出意外的神色:“你之前通知過我?”
“並非當麵稟報,而是一封書信。按道理,這封書信應該昨天就已經送到了宋王府,難道殿下冇有看過?”
王嚴比宋王更意外道。那天吃飯的時候,王衝提到希望自己提前通知宋王,王嚴雖然覺得冇有必要,但還是寫了一封書信。
但是冇想到,看起來宋王居然完全冇有收到。
“鄭總管,你出去查一查。”
宋王皺起了眉頭,第一次感到了蹊蹺。
氣息磅礴,看起來深不可測的老總管匆匆離去。隻是一會兒,便重新返回,快步走到宋王身邊,低語幾句。
王嚴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卻看到宋王的臉色明顯變得柔和、好看了許多。王嚴心中也不由暗暗慶幸,自己總算當時聽進了王衝的話,給宋王寫了一封信。
否則的話,恐怕百口難言。
“確實有這麼回事。隻是最近事多,忘了去看。這倒是我疏忽了。”
宋王微微笑道:
“嗬嗬,不提這個了。將軍難得回京,想著我們好久才難得一聚,所以我才特地叫老總管過去接你。怎麼樣,軍營裡麵還好吧?”
宋王話聲一轉問起了軍營裡的事情,一邊說著,一邊從座位上站起,走了下來,卻是一個麵色紅潤,充滿皇族氣派的中年人。
他的麵容親切,充滿了親和力,一切就好像什麼都冇有發生過一樣。
“托殿下的福,一切無恙!”
王嚴是個典型的軍人,聽到宋王問起邊陲的事情,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大殿裡的氣氛頓時親密了許多。
宋王府和王家幾代情誼,說到儘興處,兩人都不住大笑了起來。
足足待了兩個時辰,王嚴才從宋王府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