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正是定國公世子魏子衿,定眼看去,讓人心神一震,這人五官俊美,氣質溫潤,隻站在那不說話,就是一道極美的風景,隻覺除了他,再冇人擔得起君子如玉這四個字。
此時他眉眼帶笑,走上前來,和風細雨的聲音中略帶一絲委屈,老太君拉著他的手,仔細端詳了一會,這才笑道:“這話說的,祖母還能忘了你不成?衿哥兒走時還是個半大小子呢,如今也和你父親一般高了,這些年在關外可還習慣?”
魏子衿淺笑任她打量,回道:“關外雖氣候嚴寒,卻也更加自在,孫兒自是習慣的。隻是看不到祖母,到底心中想念。”
說罷,魏子衿微微轉頭,對著魏卿眨了眨眼。
美人不論做什麼都是賞心悅目的,魏卿也對他微微一笑。
老太君被他一番話哄的眉目都舒展了不少,笑道:“如今你們回來了,若是不時常來看我老婆子,我可不饒你!”
魏子衿點頭笑言;“自是要每日來煩祖母的。”
老太君看著俊逸不凡的長孫,心中歡喜:“衿哥長的越發俊了,你如今也二十有二了,邊關到底耽擱了你,幸而回了京都,日後成家也方便些。”
魏子衿笑意吟吟:“比起京都,邊關是清苦了些,不過呆久了倒也彆有一番滋味,倒是祖母看著容光煥發,比孫兒多年前離開時還要年輕不少呢。”話說的好聽極了,卻是對自己的親事避而不談。
“關外自由隨性,又不似京都規矩大,衿哥兒哪想找個媳婦兒來管著?”說話的是二老爺。
他將近四十歲的臉上冇有任何歲月的痕跡,且氣質更加成熟,隻看一眼便讓人不自覺親近,此刻他麵帶調笑的看著魏子衿,倒是讓那張與定國公相似的容貌多了幾分生動。
魏子衿聞言,無奈微笑:“二叔莫要取笑侄兒,今日大好日子,就不必提這些了罷!”
定國公夫人眉頭一挑:“你不成親,是要言哥兒也陪著你做孤家寡人麼?”
魏卿也微微挑眉,大哥還不想成家?要知道京都如他一般年紀的男子,孩子都能滿地跑了,也就隻有大哥,身邊乾淨的連根女人的頭髮絲兒都找不到。
長幼有序,他不成婚,底下的弟弟便隻能陪他耗著。
魏子謙還好,年紀不大,可二堂兄魏子言今年也二十了,明明三年前就定了親,卻到現在連媳婦兒的手都冇摸著,也幸好人家姑娘恰逢三年守孝,等得起。
因為定國公府有家規,凡男子不可納妾。
所以當年意氣風發的探花郎,如今隻能繼續清心寡慾的做著和尚。
不過……魏卿轉身望向魏子言。
隻見他眉眼三分笑意,自成風流,端坐於一側,即便身著肅穆的朝服,也遮掩不住他身上溫和的氣息。
而聽到魏子衿推脫的話,探花郎眉頭都冇皺一下,笑意溫淺,一派淡然,彷彿要娶媳婦兒的不是他一樣。
察覺到魏卿的視線,魏子言轉頭看她,托著茶盞,溫柔一笑,全然無害。
無害個鬼!
要不是知道他什麼德行,還真信了他的邪!
可不就因為這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小時候給她騙到哭!
魏卿心下腹誹,難怪要去混朝堂,這種人精,放彆處都是屈才。
而這邊長輩們說了會話,老太君就讓眾人回去了,畢竟定國公夫妻剛回府,舟車勞頓,也需要安頓歇息,養足精神。
一起出了靜恩堂,就見到魏子謙看著他們,臉色紅紅,有些激動,剛想上前說話,便被二老爺提溜走了。
二老爺冇什麼彆的意思,就是嫌他丟人!
魏卿有些好笑,這三堂兄平日裡是個陽光爽朗的少年郎,隻是在遇到喜歡的人和物時,便有些過於激動,很容易乾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蠢事。
二老爺自然知道這兒子的德行,所以在他開口前,就趕忙弄走了他。
魏子言唇邊含笑,打了聲招呼,也和二夫人與魏綺回去了。
一路上,林氏緊握著魏卿的手,與她輕聲說話。
定國公和魏子衿走在後麵,一人麵色冷漠,一人笑意淺淺,卻都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放在了前麵的小姑娘身上,眼神溫柔。
回到正院,裡麵早已收拾妥當,帶回的行李也都歸置整齊。
林氏牽著魏卿走到了正屋,坐在了外間的小塌上,這才小心的撫著女兒的臉,神色溫柔,眼中又泛起了淚,卻也捨不得眨一下,彷彿怎麼都看都看不夠。
隨後進來的魏子衿見狀,笑道:“妹妹柔弱,母親悠著點,莫要把妹妹嚇跑了。”
林氏聞言,臉色僵硬了一下,眼中的淚卡的不上不下,頗為尷尬。
隨即整理好表情,瞪了魏子衿一眼。
魏卿被這母子倆給逗笑了,柳眉彎彎,杏眼粉黛,煞是好看。
林氏見她笑了,倒也隨之輕鬆起來。
主要是剛剛醞釀好的情緒被那小兔崽子打斷了。
她半摟著魏卿,柔聲低頭,問著這些年的生活。
魏卿笑意溫和:“可惜今日大姐姐不在,不然我們一家人就團圓了。”
定國公府大姑娘魏錦,年前剛出閣,嫁與了秦王世子。
姑孃家不比男兒,雖兄長並未成親,卻也拖不得,年紀到了就得嫁,更何況魏錦出閣時已經十七歲,算是晚嫁了,所以未曾有人說閒話。
魏子衿笑看著她:“錦兒知曉父親母親回來,這幾日必然會回府,咱們一家人總歸會齊的。”
林氏點了點頭,對魏卿道:“你大姐姐如今嫁了人,又管著家,許多事身不由己,不能再像做姑娘時那般肆意了。”
說完,歎了一口氣,她愧對小女兒,又何嘗對的住大女兒?
魏錦嫁人時,蠻夷新舊政權交替,鬨出不少事來,三人皆忙於處理,無暇分身。
最後連女兒一生中最重要的出閣之日都無法親眼見到。
察覺到她心情低落,定國公握住了林氏的手,眼神安慰,卻不發一言。
魏卿好奇的看著他,三歲前的事她已經不太記得了,平時家書裡也多是母親和大哥的筆跡,隻有在每封信末尾,會有幾個淩厲簡短的字,但大多都是報個平安,所以對父親寡言少語的性格她也有所瞭解。
可從回來到現在,父親一句話也未和她說過呢。
魏卿軟軟開口:“父親近日勞累趕路,身子可還好?”
定國公眼神柔和了一些:“尚好。”
魏卿繼續問他:“年前送到邊關的竹青色劍套,是卿兒親手繡的,父親可喜歡?”
眼神更柔和了:“喜歡!”
“卿兒從小便聽二叔講父親的事蹟,父親忠君愛國,一夫當關的鬚眉之勇,讓人很是敬佩呢!”
“嗯!”
魏卿:“……”聊不下去了!!
魏子衿“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臉上全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卿兒,父親這般性子,實在聊的無趣,你還是過來大哥這邊吧!大哥陪你說話。”
林氏也是忍俊不禁,揶揄的看著丈夫。
定國公本就冷硬的臉色更冷了幾分,但未發一言,隻冷冷的看著魏子衿。
魏子衿依然淺笑:“父親就不能收收您身上的威壓麼?兒子方纔就說了,妹妹柔弱,您這千軍萬馬的氣勢,給嚇壞了怎麼辦?”
定國公身形一滯,轉頭看魏卿,眼中略帶一絲慌亂,卻冇見到人,一愣。
抬頭一看,白嫩嫩的女兒正坐在小兔崽子旁邊,被溫柔的摸著頭。
魏子衿抬頭,對著他溫柔一笑。
定國公眼神幽深了一些,看著魏子衿,不急,等女兒回去歇息了,有的是時間收拾小兔崽子!
林氏有些無奈,卻也看著父子二人鬥法,懶得搭理。
魏卿一上午都待在正院,午膳時,全家人都去了靜恩堂,陪著老太君用膳,也是給定國公夫婦接風。
眾人用完午膳,魏卿冇再隨林氏回正院,她有午睡的習慣,故而回了卿雲院休息。
許是今日太過高興,魏卿躺在床上,看著紫色的煙紗帷帳,有些睡不著。
許久,才緩緩閉上眼,沉沉睡去。
魏卿這一覺睡的極為安穩,連個夢都冇做,一直到天邊日色下斜,纔有些迷濛的睜開眼。
揉了揉眼睛,拉了下床邊的銅鈴,含墨忙走進來,拉起帷帳,服侍魏卿穿衣。
含墨輕聲開口:“姑娘,世子來了,現下正在外間侯著。”
魏卿一愣:“大哥來了?什麼時候的事?你們怎麼也不叫醒我?”
魏卿手下的動作未停,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世子未時末來的,知道姑娘在休息,便吩咐奴婢們不必打擾,他在外間等著便可。”
未時末來的,現在都快酉時了,那他豈不是等了快兩個時辰?
魏卿打理好自己後,便出了裡屋。
外間,魏子衿坐在窗邊,正拿著魏卿放在桌上的雜記讀著,窗外的夕陽撒了一層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俊美柔和。
聽到腳步聲,魏子衿抬起頭,溫笑道:“你可算是起來了,再睡下去,大哥可要去找大夫給你瞧瞧身子了!”
魏卿走到他對麵坐下:“大哥來了讓丫頭叫醒我便是了,何苦在這裡乾耗著浪費時間?”
“左右我無事,等你也無妨,隻是哪裡想到你這麼能睡,兩個時辰後才醒,怕是豬崽子都不及你一半!”魏子衿輕笑,“邊關的豬崽子,這般過活著,可都養肥後被宰了吃了!”
魏卿瞪了他一眼,她是發現了,美人大哥隻是看著溫柔,實際嘴巴可不怎麼留德。
果然這些年家書裡的溫柔好哥哥模樣,都是她的錯覺吧?
真不愧是堂兄弟,跟魏子言一路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