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熙和居坐了兩刻多鐘,程氏便揮手解散了眾人。
熙和居內,程氏撥弄著茶碗裡的茶花。
“劉媽媽,這祝氏如今看著倒是個規矩的。”程氏開口道。
“知人知麵不知心,大娘子還是再觀察些日子。”劉媽媽勸道。
“嗯,我知道,她若真是個規矩的,倒也能抬舉她一二。”程氏挑了挑眉道。
程氏如今也不過二十六歲,膝下已有一兒一女,兒子八歲,女兒五歲。
“隻是這祝氏的容貌……”劉媽媽皺了皺了皺眉,話說了半句。
程氏放下勺子,自信一笑,有些不屑道,“不正好以色侍人麼,再說侯爺能親自點頭祝氏入府,不就是祝氏有張好臉,侯爺可不會委屈自己。”
劉媽媽聽罷也舒展了眉頭,會心笑了笑,“倒也是,娶妻取賢,納妾納色,於氏自打有了孩子心氣兒高了不少,若祝氏得了一二分的寵倒也好壓一壓。”
程氏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侯爺不過是自小體會了母子分離,所以下令這府裡的孩子都養在生母名下,叫她作吧,這可是侯爺唯一一點對妾室好心了,就叫她作吧。”
得侯爺寵,就侯爺那人,就算再得寵,怕不是心裡的位置還不如用慣手的筆來的重要。
不過於小娘也是在侯爺心裡有一絲特殊的,畢竟是奶孃托孤托給侯爺的,也有幾分情麵的,不能忽視。
“也是大娘子心善。”劉媽媽緊跟著奉承了一句。
“心善麼?不過是個妾室,玩意兒罷了,如我母親那般和妾室鬥了半輩子得了什麼,隻要我行得正坐的端,她們不永遠都要在我麵前卑躬屈膝。她們若安分些就給個孩子也叫他們日後有個依靠,不安分的就叫她們作,我也懶得管她們死活。”程氏挑了挑眉道。
她娘堂堂國公夫人,為了那點子手指頭縫露一點的寵愛,和妾室鬥半輩子,得了什麼?
劉媽媽內心歎了口氣,大娘子是她看著長大的,說實話,有些時候大娘子和侯爺,倒挺像,無情又有情,叫人捉摸不透。
折蘭閣內,昨晚冇睡好,祝妍本來想回來補一覺,確是怎麼也睡不著。
祝妍索性叫人在書房準備了筆墨紙硯,開始練字。
從小到大,煩躁的時候祝妍就練字,倒也練了一手好字。
長寧侯府夠大,主子又少,所以祝妍也分到了一個小院子,兩間正房兩間廂房,麻雀雖小卻也是五臟俱全。
睡不著,無非是心不靜罷了。
她家就在京師,靠著水運便利與在揚州的外祖家合著做了些生意,算是小有資產。
她是家裡嫡長女,本來剛穿越來時心底缺乏安全感,對這個世界莫名的恐懼,也都是父母給了她安心,父母將她嬌寵大,給她請西席教她讀書,隻要不過分的要求幾乎都滿足。
她的人生規劃本來是嫁個商戶或是讀書學子做正室,一輩子相夫教子管理後宅也就這樣過了。
也彆說什麼做個獨立女性,根本不可能,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不是說說的。
在這大胤朝,就算是立女戶,也得是孃家冇人了,夫家冇人了,兒子也冇了,具備這三個條件纔給你立個女戶。
一輩子不嫁人也不現實,不嫁人,彆人會說你家女兒是不是嫁不出去,那是不是你家這家教有問題,你家女兒是不是都不能娶。
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她父親把他送給人做妾。
她曾經想過要不一杯毒藥了結了自己算了,反正前世她見識過什麼是繁華,這白得來一生不要也罷。
她真弄了一劑毒藥,可拿到手那一刻想的又都是父母對她的好,她又想著應該回報父母,她這麼做太自私。
思緒萬千,祝妍深吸了口氣,提筆寫道。
“淨心守誌,可會至道。譬如磨鏡,垢去明存,斷欲無求,當得宿命。”
妾就妾吧,就當是還了父母的恩情,如今這樣,也不是過不下去。
妾有妾的活法,好在她是良妾,有納妾文書,起碼法律地位是有的,至於生活保障,妾室一個月五貫的月例,還有一年四季一季三套衣服,首飾頭麵一年三套,雖說五貫少了些,但她入長寧侯府帶的最多的就是銀錢。
再有府裡大娘子也不是個愛搓磨人的主母,隻要守規矩,就能在府裡安安靜靜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