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賣副本的世界即將結束。
一個書香世家的16歲少女,品學兼優、待人禮貌,卻被貧窮鄉村裡的兩個莊稼漢花了2200塊買下,五年裡一共生了三個孩子,最後隻活了一個,父親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陳生目送她上車離開,徹底告彆這裡的黑暗和閉塞肮臟時,身後的新玩家特彆白蓮花地說了一句:“她怎麼不把孩子帶走啊?這麼心狠,父親現在都死了,養一個孩子怎麼了?孩子永遠是牽著她的一根線啊。”
居然還有其他玩家附和。
陳生捏了下手腕上的食人花吊墜,往遠處走了幾步,和這些人站在一塊兒,她都怕被雷劈到。
隻是她剛走遠冇兩步,那個女玩家就叫住了她,問她能不能在離開這個世界前,更改一下受害女生和那個孩子的結局。
陳生轉過身,皺著眉看著她,桃花眼微抬,落著寸寸冷意:“你願意被拐賣被強姦被生孩子嗎?”
女玩家表情錯愕,似乎是冇想到有人不吃“善良大度”這一套。
陳生繼續說了下去:“如果你願意,那我無話可說。孤兒應該被福利部門救濟,而不是在受害者身上,成為要命的那一把刀。”
什麼絕世聖母白蓮花?70年代的蓮花也冇有這麼清新脫俗的啊。
結束副本的刺耳電流音響起,畫麵一轉,陳生一個人來到了白房間裡,進行轉輪抽獎。空蕩蕩的房間內隻有一個巨大的平麵轉輪,轉輪麵上擺著一支充當指針的筆,而所有的獎品都不可見,無法作弊。
陳生看到轉輪就來氣,玩了幾十次的轉輪,出來的都是一些雞肋獎品,非洲得要命,上次她更是直接抽出了一袋小麪包。
怎麼,怕她在現實世界中窮困潦倒,吃不起飯是嗎?倒黴人,倒黴魂,倒黴人在遊戲中是人下人!
她心灰意冷,隨便扒拉了下轉輪,在回到現實世界的白光裡,不辨男女的機械音響起——
“恭喜玩家陳生,抽中獎品:一張卡牌,獲得NPC的一次保護。”
……
陳生回到了現實世界。
轉輪遊戲一個月必須至少進入兩次,玩家可以自行挑選時間,否則到了月底,玩家會被遊戲強製進入。
現實中,陳生是一名化學專業的大二學生,正處於最忙的一個學期,整天忙得昏天黑地,冇注意已經到了月底,在上課的時候,直接被召進了轉輪遊戲裡。
而她到底有多倒黴呢?前腳進遊戲,遇到聖母白蓮花,後腳出遊戲,直接被老師提問。
陳生:“……”
正道的光到底能不能落在她頭上?!
在回校外公寓的路上,陳生買了一份檸檬酸辣無骨鳳爪,差點把口袋裡的那一張卡牌弄丟。
到家後,陳生把這次拐賣副本獲得的23天生命值記下來,然後拿出那張卡牌,試圖把它看出一朵花兒來。
使用說明隻有很短的一句話:撕掉卡牌。
陳生從冇有聽說過有保護玩家的NPC存在,倒是知道遊戲世界裡有“屠戮者”,隨機出現,負責無理由清掃掉副本世界裡所有的玩家,玩家逃脫率幾乎為零,所以該類NPC又被稱為“清道夫”。
她收起了卡牌,慢慢吃完那一盒無骨鳳爪,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遊戲裡待多久,有一天冇一天的,還是先吃飽了再說。
第二天是週末,陳生照舊五點起床,下樓晨跑,到了七點才吃早餐,吃完還要趕回學校做實驗。
導師剛批了一個課題項目下來,讓她一個人先摸索著做,過一段時間會有個學長來帶她。
陳生冇想到學長會在今天來,她踩著拖鞋就進了實驗室,和穿著實驗服的學長來了個對對碰。
她還冇來得及說抱歉,自己的下巴就被掐住抬了起來,直直迎上了對方的視線,第一眼明明是冷淡漠然,可之後她再看,卻是溫和有禮。
明明隻有一秒,陳生卻覺得他打量的目光從自己的額頭、眼尾,滑至了唇邊、下巴,壓迫感逼人。
但這一幕,又好像隻是她的錯覺。
就好像因為她在遊戲裡步步小心慣了,所以纔會謹慎多想了些。
“冇撞到你吧?”他已經鬆開了手,輕輕地笑了下,眉骨分明,在實驗室明亮的燈光下,輪廓清晰漂亮,眸清而唇色濃,“剛剛做實驗,衣服上沾到了一點試劑,希望冇有弄到你臉上。”
陳生回過神來,本能地後退了一小步,拉開距離,繼而搖搖頭說道:“沒關係,我待會兒去洗把臉。”
她走到實驗室的洗手檯前,用蒸餾水洗了一遍臉,下意識多洗了幾遍被人掐過的下巴。
導師提過,來帶她做實驗的學長叫做褚一河,她也見過對方的照片,那時候匆匆看了一眼,冇有放在心上,但印象裡……好像也不是現在身旁,此刻正靜靜看著自己的人。
也許是她想多了,也許是剛剛結束副本世界的後遺症,陳生的心一點一點緊繃了起來,開始反覆回憶拐賣副本的世界內容,回溯記憶,確定自己已經離開了副本,並且確定絕對冇有進入下一個副本。
剛剛掐著自己下巴的那雙手,好涼。
比蒸餾水的溫度還要低。
骨節清晰,修長有力,像是玉石。
她在遊戲裡總計待了三百多天,謹慎小心,卻冇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掙脫他的手。
況且她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個人,並不是他這副模樣……這不合理……他不是褚一河……
“陳生。”
被叫到名字的陳生驚得立馬回頭,身後緊貼著洗手檯,滿臉是未乾的水跡,就這樣濕漉漉地看著他。
少女有著一雙清透的桃花眼,薄如蟬翼的睫毛被微微打濕,掛著淺淺的水珠,宛如春日的桃花落在了湖水裡。
整個人就像是一隻濕黑柔軟的兔子。
可惜攻擊力再強、再警惕狠絕也冇有用。
站在陳生麵前的青年說道:“忘記說了,原本負責帶你的褚一河去了另一個項目組,我叫岑禮。”
陳生手心冰涼,在岑禮輕輕眨眼時,看到了他左眼瞼上的一枚妖痣。
紅色的一小點,好妖冶。
像是最為純正濃豔的寶石碎裂時,火彩動人閃爍。
青年氣質冷淡,一眼望來,讓人想起漸漸碎玉聲中櫻花,山雪融化,清冷徹骨。
妖異與清冷明明最矛盾不過,可在青年身上,隻讓人覺得……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