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朝年間,民間以修仙之術為尊,但仙門難尋,招搖撞騙者不計其數,百姓皆鄙視之。
康朝北城遠郊青雲山。
甜水村。
清晨五點鐘,天邊的夜色剛剛有一點褪去的痕跡,卻並不明顯,整個甜水村都被籠罩在一片安靜的夜色之中。
村頭沈家的小院裡,卻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忙碌著,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女孩在院子裡洗衣服,忙得滿頭大汗,雖然穿著帶補丁的粗布衣裳,卻絲毫掩飾不了她滿臉的靈氣。
小女孩叫沈星晚,是甜水村出名的漂亮丫頭,勤快又嘴甜,人人誇讚。小星晚洗完衣服,去廚房裡看大鍋裡熬的玉米粥,熱氣騰騰的,已經熬好了。她又去菜園子裡摘了些菜,拿了個水瓢要去舀水洗菜,卻聽到隔壁屋的叔叔和嬸嬸在說話。
“十文錢你就把孩子賣了?買隻雞也不是這個價啊!”叔叔的聲音很猶豫。
“雞還會下蛋呢,這拖油瓶子會嗎?隻會吃不會賺。”
“孩子大了就好了,現在家裡家外的活都是她做,你也清閒不少啊。”
“我清閒還是提心吊膽?這小丫頭出生就剋死了她爹孃,要不是我命大,還指不定有冇有命在呢,現在有人要她,不管多少錢都要賣,就當送走一個禍害!”
小星晚默默地聽完,還是端著水在院裡把菜洗完了,才一個人回了自己房間。沈家一共有七口人,奶奶、叔叔、嬸嬸、堂哥、堂姐、堂妹還有小星晚,人多屋少,所以嬸嬸給她在雞棚旁邊搭了一個小屋子,整日與雞為伴。
因為小星晚雖然勤快又可愛,卻有一個要命的稱號“天煞孤星”,她出生就剋死了爹孃,爺爺把她抱回家的那天晚上也出了意外,從此她成為了不祥之人,在叔叔家將她養到五歲,為此,嬸嬸和叔叔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打了多少次,家裡的鍋碗瓢盆不知道砸了多少。
前幾日嬸嬸出門跌了一跤,摔斷了腿,想起了小星晚的命格,認為是小星晚克了她,要死要活把孩子送走。
正巧,這天村裡來了一個據說是修仙的閒散道人,看中了小星晚,一聽說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連聲說好,要帶她去修仙,給十文錢。
這不是拍花子的嗎?!看孩子長得好找了個藉口買走再高價賣吧。
但是嬸嬸一聽就興沖沖地拿了人家十文錢,把小星晚賣了。
小星晚看著日夜和自己相伴的公雞母雞,心想自己還不如一隻雞值錢,忍不住難過,卻不敢哭出來。
偏屋的奶奶聽到叔叔嬸嬸爭吵,拄著柺杖顫巍巍地來看她。
“晚晚,彆難過,有奶奶,他們不敢賣你。”奶奶說完把她抱在懷裡,塞到她嘴裡一塊糖酥,奶奶總是會變出各種好吃的,但誰都吃不到,隻給小星晚。
糖酥甜甜的,小星晚卻覺得嘴裡苦苦的。
奶奶雖然護著她,但是到底年紀大了,萬一和嬸嬸吵起來,氣壞了可怎麼辦?
想到這裡,小星晚下定了決心:“奶奶,我跟他們走。”
奶奶哭了起來:“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走了,誰護著你呀。”
天色剛剛大亮,那老道士就來家門口接人了,那老道士穿著一套深藍色的道袍,仙風道骨的樣子,倒不像個壞人。
嬸嬸急匆匆拉著小星晚就往他麵前懟,還特意把小星晚的小臉蛋擦了又擦,生怕老道士看不上。
小星晚被擦疼了,推了她一把,正戳到傷了的那條腿,嬸嬸疼得嗷嗷直叫喚,想打小星晚,小星晚直接躲開了。
老道士不想搭理這村婦,拉著小星晚就要走。
小星晚卻不肯:“我跟你走,但是十文不行。”
老道士覺得有趣:“那你說多少?”
小星晚伸出五個白嫩嫩的手指頭:“至少五十文。”
老道士笑:“那好吧。”
小星晚自己討價還價把自己賣了,拿了五十文,無視兩眼放光的嬸嬸,把錢都塞到奶奶手裡。
“奶奶,你好好的,等我回來看你。”
說完,小星晚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老道士走了。
一大一小走了半響,出了甜水村,進了荒郊野外,小星晚看著茂密的樹叢和杳無人煙的小道,心裡害怕,忍不住向那個老道士靠了靠,老道士低頭看了看她,麵無表情,小星晚下意識又後退了幾步,怯生生地站著不說話。
老道士問:“小丫頭,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騙子。”
小星晚眼睛眨呀眨呀,也不說話,也不點頭,就這麼眼巴巴看著老道士。
老道士從自己背後的包裹裡抽出一把拂塵,在手上一揮,一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出現在手心裡。
小星晚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起來,但是五年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知道,飯永遠都輪不到她先吃。
老道士果然冇有給她,而是自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小星晚嚥了一口口水,裝作不在意。
老道士吃完了肉包子,擦了擦嘴上的油,又一揮拂塵,手心裡出現一隻兔子造型的饅頭,白嫩嫩,胖乎乎的,看著格外好看。
“給你這個。”老道士把兔子饅頭托到小星晚麵前,小星晚瞪大了眼睛看著老道士,不敢相信這是給她的。
“不喜歡我再給你變個刺蝟。”老道士以為她不喜歡,拿起來又要吃。
“喜歡,喜歡!”小星晚終於開口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兔子饅頭托到手心裡,還是熱乎乎的,她低頭嗅了嗅,白麪的香味還有一絲甜甜的豆沙味道,是豆沙餡的。
而且兔子做得活靈活現的,好像真的一樣,她捧著兔子饅頭一路慢悠悠地走,生怕把手心裡的小兔子顛到。
老道士已經大步走到了遠處,小星晚很著急,但是托著饅頭又走不快,她急匆匆地邁著兩條小短腿拚命地跟著,但老道士還是越走越遠了。
小星晚著急,邁開腿就要跑,結果一個不小心摔倒了,兔子落在了地上,老道士也不見蹤影,隻剩下坐在地上的小星晚和一個臟兮兮的兔子饅頭。
天下起了雨。
小星晚呆呆地看著遠處,突然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忍不住哭了起來。
雨越下越大,小星晚的衣服濕了,凍得直哆嗦,還是死死地把兔子饅頭護在懷裡,這是唯一屬於她的東西。
這個時候,她頭頂傳來了老道士的聲音。
“你這小丫頭,跟不上了怎麼也不喊我。”
老道士說著,直接脫下道袍,把眼前小小的身子裹了個嚴嚴實實,抱在懷裡,一隻手抱著,另外一隻手還替她擋著頭上的雨。
一個老的抱著一個小的在雨裡使勁兒跑,小星晚貼在老道士懷裡,暖暖的溫度一直透過衣服暖過來,還聽得到老道士的心跳聲。
她突然感覺自己心裡很踏實。
老道士帶著她一路跑到了一處破廟躲雨,先點了一堆篝火,然後把小星晚推到篝火前,小星晚很快就暖和過來了,隻是手裡的兔子饅頭已經不成形了。
老道士見小星晚眨巴著大眼睛對那隻不成型的兔子饅頭視若珍寶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拂塵一揮,小星晚手裡又出現了兩隻新的兔子饅頭。
小星晚滿臉崇拜地看著老道士:“好厲害啊——”
老道士很開心,揉了揉小星晚的頭髮:“小丫頭,我問你,剛纔跟不上了,為什麼不喊我。”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叫你……”小星晚一點一點低下頭,結結巴巴地說著,難道要叫老爺或者主人嗎?堂哥欺負她的時候也是讓她這麼叫。
“你們平時都怎麼叫長輩的?”
“大爺。”
老道士:“……”
“大爺,我叫你大爺吧,我有很多的大爺,二大爺三大爺還有四大爺。”
老道士被一連串的大爺攪得臉都黑了,他乾咳一聲說:“五十文錢,了了你的塵緣,以後我就是你的師父,喊師父。”
小星晚一臉茫然:“什麼是師父呀?”
“師父就是教你東西,照顧你生活,保護你安全,陪著你一起長大的人。”
小星晚眨眨眼睛:“你會一直陪著我嗎?你不賣我了呀?”
“當然。”
小星晚心裡湧起一股暖意,大聲地喊了一聲:“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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