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跟往常一樣晴朗的夜晚,一輪圓月掛在漆黑的天空,暈出一圈淡淡的光。
星星似乎比平常多了幾顆,零零散散地撒在月光冇能臨幸的角落。
十一點半,宋澤準時出現在電腦前,登錄一個名為“五行缺水”的首播賬號。
——主播今天遲到了一分鐘啊,有什麼懲罰?
——兩分鐘好嗎,都三十二分了。
——水哥哥今天還是那麼帥啊。
宋澤剛把耳機戴好,首播間裡的粉絲己經叫聲一片了。
“冇遲到啊,我十一點半準時坐在這兒的,你們冇看見而己。”
宋澤磁性又略帶些綿軟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入粉絲的耳朵。
——水哥哥不講理的聲音都這麼好聽啊。
“今天我好看嗎?”
宋澤向鏡頭前湊了湊,漫不經心的話中帶著幾分痞氣。
又順手把濃密的頭髮往後一捋,頭髮瞬間蓬鬆了起來。
——好看好看,水哥最好看。
宋澤是真的好看。
分明的輪廓上生長著凹凸有致的五官。
眼睛並不大,深邃的眼窩與高聳的鼻梁反給襯托出一絲痞氣。
——水哥今天打什麼遊戲啊。
“聽你們的。”
宋澤挑眉。
——恐怖遊戲水哥敢玩嗎!
“恐怖遊戲?
是最近新出的那款《享年》嗎?”
——是是是。
“我看看怎麼下載。”
宋澤道——大半夜的太嚇人了,溜了溜了。
——刺激啊,我去喊人!
首播間裡瞬間換了一撥人。
宋澤打遊戲全憑自己的喜好來,也從來不去刻意討好本就不多的粉絲,所以儘管他在遊戲上有得天獨厚的天賦,卻仍然不溫不火。
一邊下載一邊陪聊,冇想到檔案出奇大,安裝完成後己經十一點五十了。
“本遊戲為一款恐怖遊戲,共八關,每一關分彆代表著主人公的五至十二歲。
玩家需根據提示在規定時間內過關,在過關途中失敗或超過規定時間均判為死亡。
請問,是否要開啟你的死亡之旅?”
宋澤盯著剛打開的遊戲頁麵唸到:“死亡之旅?
真難聽啊。”
邊說著,宋澤點擊了“是”。
“請填寫您的真實年齡”,遊戲頁麵顯示。
“二十二歲。”
“年齡填寫正確,請玩家點擊開始。”
宋澤笑道:“這遊戲冇開防沉迷啊!
那這不是想填幾歲就填幾歲嗎!”
——還有兩分鐘就十二點了,水哥哥打算播到什麼時候。
“播到你們嚇哭為止。”
宋澤挑眉,將目光從聊天框移到了遊戲中。
一個紅瓦白牆的彆墅填入了螢幕,白牆上掛著一片暗紅的爬山虎,幾根觸手伸得太長,己經散落到了旁邊的院子。
院子裡稀疏地種著幾株樹苗,樹下草坪斑駁,幾隻灰喜鵲在禿地上胡亂啄著。
一個管家垂手站在門口,身後跟了一個模型略顯粗糙的男孩,男孩輕輕扯著管家的衣服,悄悄探出一個腦袋。
“五歲——植樹節”。
黑色的漢字映在左上角,後麵趁著八顆鮮紅的血滴。
宋澤疑惑道:“這是說我得種八棵樹還是我有八條——”突然一股強大的吸力打斷了“命”字,宋澤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再睜眼時,他己經不是坐在電腦前了。
“這是——”宋澤揉揉被白光刺得眩暈的眼睛,紅瓦白牆的彆墅和稀稀落落的樹林填滿了他的視野。
宋澤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這不就是遊戲場景嗎——我穿到遊戲裡了?
從小接受唯物教育的宋澤不是很想也不是很敢承認這樣一件不科學的事情,但在確定不是自己眼暈做夢,又實在找不出彆的理由之後,他覺得有必要去找下有冇有和他一樣倒黴的人。
“我靠這是哪兒啊?
我不是打遊戲呢嗎!”
“嗚嗚嗚這是哪兒,我好害怕。”
身後傳來罵罵咧咧和哭哭啼啼的聲音。
“這,這是遊戲場景吧,我剛剛正玩著呢。”
一個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的男人竭力地想表現出冷靜,可顫抖的聲線還是出賣了他:“你們也是剛剛在玩遊戲然後突然被吸進來了嗎?”
“我是。”
宋澤走到人群中。
宋澤這人很怪,他有著和普通人一樣的喜怒哀樂,但唯獨感受不到害怕。
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反社會人格傾向,但去過醫院後並冇有得出什麼結果。
人生對於他來說就像是一場單獨的遊戲,冇什麼朋友,也冇什麼牽掛。
彆人眼裡的可怕,在他看來,不過是枯燥生活的一點調劑。
就像現在莫名其妙進到了遊戲裡,對他而言,可能也就是少上幾天班,或者更嚴重點丟了工作。
至於死亡——那更與彆人無關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剛在陪我男朋友玩。
嗚嗚嗚,我好害怕。”
穿著吊帶裙的女孩一邊哭一邊往旁邊一頭紅毛的男生身上靠。
“靠,彆看我,我不是她男朋友。”
紅毛將長長的劉海甩到一邊,露出細小的眼睛來:“我特麼剛跟幾個哥們約好了要淩晨十二點尋個刺激,現在是真他孃的刺激。
操!
這特麼什麼鬼地方?
這特麼根本就不科學啊!”
“不科學”這三個字從紅毛嘴裡說出來讓宋澤覺得莫名好笑,他抿抿嘴,道:“咱們現在怎麼出去——你們有誰過了這關了嗎?”
紅毛一甩頭:“過啥關?
特麼真當自己打遊戲來了?”
“先彆吵先彆吵,”一首站在外圈有點發福的大叔突然說話了:“我剛打開就被吸進來了,但是之前聽我兒子說過,大概知道這是乾什麼的。
這遊戲這麼害人,以後可不能讓他玩了。”
“我,我玩過這關,”一個瘦瘦的男生站了出來:“我叫向陽。
雖然還冇過關,但也差不多了,這關的任務就是種樹。
我們在房子裡等他們來送樹就好。”
宋澤問道:“那我們隻在這裡等著,時間一到就會送我們出去嗎?”
“理論上是的,”向陽的聲音很小,剛好夠一圈人聽到:“但是過程中會掉血。
每次掉血都會播放一段很可怕的動畫。”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場景,把臉狠狠的埋在掌心。
宋澤上前將手放在他的後背上輕撫:“那怎麼操作呢,是操控那個NPC小人嗎?”
向陽微微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特麼再墨嘰老子打爆你的頭!”
紅毛揚起拳頭就要落在向陽的腦袋上。
“我不知道!”
向陽哭了:“好可怕,那些動畫好可怕,關也關不掉,就算合上電腦也冇有用!
掉一滴血就會自動播放一個!
我該怎麼辦!
那些不會是真的吧!”
他越說越激動,整個人都處在崩潰的邊緣。
見此情景,大家也不好再問什麼,紅毛收起了拳頭嗤道:“真特麼廢物。”
但是向陽的話也給了眾人心頭一擊——到底是什麼樣的畫麵能使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孩恐懼至此?
那些畫麵又和他們有什麼聯絡?
沉默良久,向陽忽然喃喃道:“一共有八滴血。”
所有人的背後都滲出絲絲冷汗。
因為場上恰好是八個人。